“这位是我的伯母。”山崎星野望着宫本雪子微笑,“伯父下次再介绍给你。”
宫本雪子没有搭理他,她连头都没点。
倒是宫本清一直在颔首微笑:“听说您的父亲是贵族议员,伯父也在国卿会里担任要务,一家子都是政治界中很厉害的人物呀。”
“是的。”山崎星野点头,心中高兴。
他希望宫本雪子能够听到这种对话,这是他信心的来源,也许当她听到贵族议员四个字之后,说不定就会惊讶到赶紧补跪吧......
他的视线又投了过去,蛮有自信的脸颊突然僵住了。
他发现了,宫本家那位姑娘正在与那个少年进行着小动作,两个人的手指勾着手指,正在玩‘手指打仗’的游戏......完全没有把这边放在眼里。
若脱离世俗来看,无视社会规则、礼教,在严肃的场合里,一个美丽的大姑娘,和一位俊美的少年,玩着幼稚的手指游戏,这是多么浪漫又可爱的事情。
这是只有浪漫可爱的人,才能够做的事情。
山崎星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有点搞不懂了,按理说今天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是主角才对,可那姑娘为什么都不看自己一眼,心思全放在那少年的身上。
或许是她喜欢孩子,喜欢照顾孩子?
不,不,不,不是那种温情的感觉,那两个人的关系超越了亲密。
你们面对可是贵族议员!国卿会十二位贵族议员之一!玩个屁玩!放尊重点!没见过世面的落魄女!
山崎星野心底的那股戾气油然而生,很是不爽。
宫本清已经跟山崎星野的伯母聊得火热。
“照这么说,宫本小姐一直住在东京的老家?”山崎星野的伯母问道。
“是的,一直在成田区。”
“啊,我记得那里在东京挺落后的。”伯母掩唇微笑,“房子住的便宜,对她的身体会不会不太好?”
宫本清点头,尴尬地把这件事给掠了过去。
“你们宫本家是武士出身,对吧?”山崎星野的母亲轻声问道。
“哈尹,世代都是武士。”
“是宫本武藏那一系的血脉么?感觉可能性很大哦。”山崎母亲又问道。
“正是。”
“那是个卑鄙小人呀,说是武士,用的都是下三滥的手段。”伯母笑着说,“反正我不喜欢他,关于他的书我从来都不看的。”
“伯母,别这样说,我很喜欢宫本武藏。”山崎星野笑着说。他倒也不是真喜欢,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政治家的惯用手段。
“是哪个血脉都没关系,我担心的是暴力因子么,这股血液流淌在身体里,说不定我们家的星野要受委屈。”伯母哀怨道,“他可是我们家的独生子。”
“不会的,我女儿很懂事。”宫本清解释道。
“哎?就怕万一嘛?”
“你会好好说话么?”羽弦稚生忽然道。
场子瞬间冷了,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破平衡。
山崎家的伯母回头,望向正对着他微笑的美少年,先是被他的俊美所惊艳了一瞬,旋即皱着眉头怒喝道:“大人说话,你插嘴是什么意思?”
“我再问你,会好好说话么?”羽弦稚生还在微笑,“要聊天就好好聊天,一口一个‘哎?’‘哎?’,你是更年期月经不调,还是在学电视上那些综艺搞笑艺人,老实说你学的并不像,像是没生意只会瞎抱怨的妓.女。”
语出惊人,寒冷刺骨。
就连一直在眯眼假寐的山崎静河也微微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少年。
他忽然愣住了。
因为少年说话的时候,面对着是自己,他在质询的不是山崎星野的伯母,而是自己......他的眸子是漆黑的,仿佛体内有另外一个灵魂注视着自己,让人心惊肉跳。
山崎静河的养气功夫极深,此时却微微惊讶。
“这是哪里来的野种!”山崎的伯母怒喝道,“滚出去!”
“真的让我们滚出去?”羽弦稚生问道。
“滚出去!”
“连这种来自民众的辱骂都接受不了,居然敢说自己是政治世家,你们是怎么混上去的?”羽弦稚生笑的很开怀,“你们在电视上对民众道歉的时候,可不是跪的板板正正的嘛!”
老管家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在没有来之前,那个少年曾经看过自己一眼,眸子漆黑,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现在想想他并没有看错。
如今这少年又呈现出他第二种新的气质,玩世不恭。
这是真的玩世不恭,他说的很在理,想当政治家就是要能忍,该对民众道歉绝不含湖,起码贵族议员就没少道过歉。
私底下他们是绝对的王权,上电视不过是给民众做样子,可居然被这少年一句话给拆出了痛点,而且骂的......超级难听!
“他让我们滚出去哎。”羽弦稚生故作惊讶地模彷着山崎伯母的语气,而后切换平静,“那我们走吧,回家炸薯条!”
说完,他拉着宫本雪子的手就要走。
这次轮到整个山崎家族都错乱了起来,这小子难不成是故意的?就是来捣乱的!关键是那女人好像真的要被他给拉走了!
“闭嘴!”宫本清一把扯过羽弦稚生,照着他的脸庞就是一个耳光。
宫本雪子错愕了一瞬,接着一刹那间推开自己的母亲,把羽弦稚生给揽在怀里,注视着他被打到一侧的脸颊,呆呆的。
“我没事。”羽弦稚生毫不在意。
对于宫本清,他可以做到完全不生气。
宫本雪子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是她的孩子,这点很值得感激,所以他会给无条件原谅宫本清,没有理由,也不需要。
“继续聊吧。”山崎静河缓缓开口,转向山崎的伯母,“你好好反省一下。”
“还有你。”他看向羽弦稚生。
对山崎家族而言,为了这点意气相争全无意义,先帮星野把这位姑娘征服到手再谈别的。
至于这孩子的傲气,他不着急,等收纳到了家族里,再给他颜色看看就是,到那时绝对会让他痛苦地抬不起头来。
家主发令,山崎伯母只能压下怒火,微微颔首。
“那个,光是站着也不好......请坐。”山崎星野朝着宫本雪子做出邀请的手势。
宫本雪子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嘴唇未曾动过。
“你的女儿留过学么?”山崎伯母不敢再阴阳怪气,开始问正常的问题。
“没有。”宫本清缓缓平复心绪。
“英语会说么?”
“这个会的,德语也会,她以前在女校里学过。”
“家族的继承人定了么?”山崎星野的母亲问道。
“还没有,但应该就是她了,她是我们唯一的血脉。”宫本清回答。
一直在听着对话的山崎静河,无聊地摆了摆手,“好了,盘根问底差不多就行了,让两个年轻人出去走走吧。”
“好的,父亲!”山崎星野激动道。
宫本清亦然点头。
按照礼数,退场之时,在场所有人都需要对山崎静河伏跪表示尊敬,无论是山崎家的人,还是宫本这边的人。
山崎星野迫不及待,率先下跪俯首。
然后是家族中的女人。
接着他们抬头,就轮到了宫本这边的人。
宫本清跪在地上,微微颔首。
接着是川上雄介,西乡贵志,没人绝对这有哪里不对,对方是国卿会的贵族议员,时下作为平民理应如此。
宫本雪子没有跪,自始至终,她好像都觉得跟自己无关。
山崎星野抬起头来,见到这一幕,很是不满,不过却不敢对她发脾气,只能是想着娶回家才好好说教了。
他转过视线,放在羽弦稚生的身上,皱起眉头:“你怎么不对山崎先生跪下?”
刚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出门的羽弦稚生一愣,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或者说一个十足的笑话,他居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声音四平八稳:“让我跪?你是什么他妈的狗屁东西?”
场内的气氛瞬间坠入冰窖。
山崎星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里的气愤,还有可能等会儿父亲会对这少年降临下的滔天怒火,集合到一起,让他的身体勐地震颤一下。
完了,这孩子完了。
对山崎的家主不跪,是这少年缺乏礼节。
可他骂的是整个山崎家族,这点父亲绝对不会饶恕他!
一瞬间,宫本清脸色霎白。
“把他带走!”宫本清立刻吩咐手下的亲戚们。
然而,宫本家这边的人,没人敢动他。
川上雄介自己也傻了,没想到老板居然这么刚。
“你说什么?”山崎静河的眼眸眯起的更深。
“没听清是吧,你帮我说,川上。”羽弦稚生耸了耸肩,“别担心,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句话么?”
川上雄介浑身一抖。
他当然记得——作为下属对于老板要有绝对的信心,否则公司这艘航船就无法前进!
但是要骂贵族议员之家,他还是有些胆怯。
但这件事情其实不难抉择,他看出来了,今天这场相亲的成功率很低,山崎重工会对宫本重工发起打压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而且对方是大坂政治界的人,手够不到东京,波及不到他这种平民老百姓,更何况自家老板绝对不是傻瓜,他敢说绝对是有着他自己的底气。
老实说,这是一场很小的赌注,他也想见识到老板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底牌!
那么......
宫本清瞪大了眼睛,看着羽弦稚生。
你疯了!他怎么可能会帮你说!
她又瞪着眼睛看向川上雄介。
蠢货!我让你看好他的!果然还是没看住!
接着,她听见,也看见。
川上雄介犹豫了十秒钟,接着痛快地做出了这个不算困难的选择。
他轻咳两声,认真地说:“我家的少爷问你是什么狗屁东西?”
他把他妈的去掉了,日本骂人的‘他妈的’一般是‘马鹿野郎’,也就是‘混蛋八嘎’的意思,所以川上雄介是正儿八经地骂了一句:你是个什么八嘎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