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搭档老张吧嗒着烟袋锅笑骂着,明显很满意这个新搭档。
这个杂种曹的不是骂人,是工人们的口头语、发语词,里面带着赞扬、艳羡的意思。
“张叔,你这嗑儿唠稀碎……”涂自强坐在原木堆上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不怕我爸从棺材里爬出来跟你没完?”
“屁!我们家那仨小子但凡有你一半精,我死都闭眼……”老张磕打磕打烟袋锅,一脸不屑,“要我说啊,你爹就是虎!天天玩命干有屁用?哪年劳模轮到他了?就混个破主任还是全靠熬资历。”
“说的也是啊,那劳模都落谁手里了?”涂自强递上一根迎春,划一根火柴捧在手心递过去。
“徐王八呗……”老张美美的吸了一口,撇撇嘴。
“徐主任??”涂自强精神了,一脸八卦的凑过去,“张叔,说说……”
“厂部那个破鞋你见过没?就那个会计。”老张眉毛一跳一跳的,一脸猥琐。
“哪个?这个?”涂自强在自己胸前比了个手势。
“啧啧啧……那娘们……”老张神秘的看了涂自强一眼,眯着眼睛回味无穷,好像他吃过似的。
涂自强一脸不信,歪着嘴斜着眼看着老张。
这时候你越不信他就越会主动说,你越着急知道,他反而越会卖关子。
“你还不信?你打听打听去,全厂谁不知道?刘丽娥那破鞋用过的话儿至少有一土篮子!”老张急了,非常不满意新嫩对老鸟权威的质疑。
“那胡厂长……”涂自强瞪圆双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苏主任、赵厂长、王主席、板材车间的牤子……一土篮子只多不少!”老张扳着手指头数,很满意涂自强的反应。
“不能吧,这么多领导可都有家!在哪弄?上招待所还得开介绍信……”涂自强一副你骗不了我的样子。
“嗨,这死孩子。”老张咽口吐沫左右打量了一下小声说道,“就头几天,下班之后在胡厂长办公室……”
“是啊……”涂自强配合着眯着眼睛一脸世界真奇妙的样子。
“你以为呢?要不就凭他徐红兵?连年劳模?我呸!”老张一副不屑,语气里全是艳羡,“二十块奖金呢,二十块啊!轮也该轮到咱们了吧?”
“那包书记呢?他才是一把手吧?他莫非也……”涂自强追问。
“老包倒是一本正经,”老张收起嬉笑,脸上有一丝的敬佩,“不过劳模的事胡厂长提名,苏主任拍板,包书记也只能眯着。苏主任才是实际的一把手!”
“这样啊……”涂自强若有所思,有了点模糊的想法。
“以前你爸爸当主任,车间这块报劳模他说了算。他要是卡着不上报,上面也不好直接指定。徐王八没办法只好……”张叔语重心长。
“他心里不知道多恨你爸呢!所以啊……”老工人点到为止。
“谢谢你张叔,谢谢!”涂自强掏出迎春塞到老张口袋里。
“嗨,你这孩子……”老张满脸通红,“张叔不是图这个!”
“张叔,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你家人口多,上有四个老人,下有仨半大小子呢,我婶儿又是大集体……”涂自强按住老张的手,满脸诚恳。
“杂种曹的,随你爸!”老张咧着嘴不再推让。
“还有个没影儿的事儿啊,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老张犹豫了一下,拉住要去干活的涂自强。
涂自强目光一凝,这是有事!
厂长、主任的花边他都敢传,有什么能让他犹豫的?
“你爸那事故~~好像~~”老张声音越来越小,“那天午休的时候,就徐王八去过原木车间。后来下午上班,原木车间也是他拉着你爸去的……”
“没影儿的事儿啊,没影儿的事儿!这破嘴,破嘴!”涂自强一言不发,老张看得有点心慌,连连虚拍自己的脸。
“有的没的的,”涂自强勉强一笑,“张叔你这是跟我不外,我知道。”
“好,好……”老张抿着嘴看着涂自强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