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话还没说完,廖华志便直接打断了他。
停顿片刻之后,他才继续开口道:
“现在说什么怪谁、是谁的错都没有意义了,我们得想办法找出路啊。”
“你老爹我那么多老伙计要吃饭,咱们一家子人要吃饭,冒冒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来之前我打听过了,对岸的人很讲信用,谈好是多少就是多少,但是海上过磅不方便,一般都是打眼估价,多了不喜,少了不怨。”
“希望咱们这次运气好点吧,不要再遇上渔业署的海巡船了……”
看着父亲忧虑的神情,儿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回到甲板上,厨房单独的船舱里,开始做起了这一天的第一顿饭。
实际上,这艘“娜娜号”是一艘小型渔船,它本来是没有配备单独的厨房的,还是因为廖华志心疼小孙女跟船出海的时候吃不上热饭,才专门把一间乘员舱改成了厨房,虽然说设备有些简陋,但好在船上的船员也少,简简单单做一顿热饭倒还不难。
唯一有些麻烦的即使,如果遇上风浪大的时候,手下不稳,导致做出来的菜咸了澹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儿子的饭还没做完,廖华志便已经开着船靠近了抛锚在浅堆渔场中心浅礁附近的崖山港106号渔船,在这艘渔船附近还真环绕着几艘小型渔船,此时正在利用106船上的钩索向上卸货。
廖华志走上甲板,向106号上忙碌的船员挥了挥手,有些忐忑地开口问道:
“喂,朋友哎,你们这里是不是收鱼啊?”
106号的船员听到他的呼喊,稍稍直起身子回答道:
“有就收,装满为止,估堆卖,现金南岛币结。”
他似乎已经完全猜到了廖华志要问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他已经回答过无数次了。
“真的?朋友?真的收吗?”
廖华志的眼里终于亮起了几分光芒,对方无奈地摆了摆手,回答道:
“收不收你问他们去吧,你赶紧吧,咱们这一船快装满了,过时不候,我们最多再等两天。”
“一天就好!一天就好!能卖多少就卖多少,谢谢了!”
听到船员的话,廖华志连忙转身钻回驾驶室,随后连饭也顾不上吃,便开船驶向渔场作业区,开始了紧张的捕捞。
他不知道这几艘收鱼的华夏渔船还能等待多久,但是他也不图在这一次交易中赚的盆满钵满,只要卖的鱼能补上这次过来的成本,那就证明这条路是走得通的。
他们不是说了吗?以后会一直在这里收购水产,其他的船还会持续不断地开过来,直到两岸渔业联合协议达成。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廖华志对他们的承诺深信不疑。
如果他们的话都不可信的话…….那这世界上,还有人的话可信吗?
…
经过一天一夜的捕捞作业之后,廖华志带着数量并不算多的鱼获重新回到了106号渔船附近,对方派人检查过船舱中的鱼获之后,爽快地给出了价格。
而那个价格在廖志华看来虽然不算高,但考虑到当前的情况,也已经是极为优握了。
于是,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见面开始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达成了这场本来也不复杂的交易。
在等待鱼获装船的过程中,廖华志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忙碌的船员,心里又升起了另一个问题:
是啊,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有许多事情,就像这件事情一样简单,但到底是谁,让它们变得复杂了呢?
他没有继续去想答桉,只是喜滋滋地带着现金开始返航。
这一次的劳务费已经分过了,扣除掉这艘船的按揭款之后,剩下的现金也就不到两万南岛币,这两万里还要扣除掉下一次的燃油费用和维护费用,真正的净利润,恐怕还不到一万。
但,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至少,这一笔钱,可以让他度过危机——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娜娜号刚刚靠岸,一帮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便团团包围了这艘渔船,随后以私自交易为理由,向他罚款10万南岛币,在罚款完缴之前,渔船一律查封。
廖华志骇然地看着对方的脸,彷佛是在看着某种吃人的怪物。
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充满悖论的处罚,也不知道对方这么罚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船,就赚不了钱,没有钱,就交不了罚款,而交不了罚款,就赎不回船……
廖华志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到自己的头顶,几秒钟之后,他仰面倒了下去。
而他在遇到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一片已经渐渐变成黑白色的青天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