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一大一小两人进入房间之后，叶舟开始仔细观察这间空间不大的农民房的布局。
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客厅里只有一张被包上了四角的桌子和两把矮矮的椅子，在加上摆在角落的一张沙发，从沙发上堆着的衣服来看，应该从来都没有人在那上面坐过。
屋子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厨房，只是在客厅里划出了一小片区域，在台子上放着电磁炉、锅和一些简单的碗快，当让叶舟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居然还有一台看上去成色很新的电磁炉。
“平时就你跟妹妹两个人住吗？这房子是你们自己的还是？”
叶舟开口问道。
“房子是居委会帮我们租的，不用花钱。我申请了免晚自习，每天回来给她做饭，然后白天再去上课。”
“累吗？”
“其实说真的，还好。我们现在过得也没有别人看上去那么辛苦，就是瑶瑶以后上学比较麻烦——不过居委会也在想办法解决了，明年就送她去特教学校去。”
看着杨毅瑾一脸平和安然的神色，叶舟意识到，他的内心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坚强一些。
不过想想也是，能在父母双双离世之后，拉扯着妹妹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活下来的，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个单纯幼稚的初中生。
“平时你们有收入来源吗？还是说只靠补助？”
一边的杨毅瑾手脚麻利地从房间里搬出两张崭新的折叠椅坐下，又帮妹妹戴上耳机、打开手机里的动画片、把袋子里的腊肉倒出来在盘子里，随后才终于喘了口气，在叶舟对面坐了下来。
“现在主要收入来源就是补助，爸妈之前根本没有保险，就拿了一点赔偿金，给妹妹看病已经快花完了。”
“主要是我现在还没成年，周末想去做兼职也没人要——但是可以去当玩偶发传单，我身高够了。这个还挺赚钱的，一天得有一两百块，有些店还提成，拉进去一个客人就给一块钱，我最多的时候一天赚了四百多块呢。”
叶舟微微点头，他记得自己高中毕业的那个假期也去给人家做过玩偶兼职，30几度的高温下，要在室外站一整天，还要耍宝卖萌吸引顾客，实在是算不上一个轻松的工作。
至少不像杨毅瑾嘴里说的那么轻松。
思索了片刻后，他继续问道：
“你自己未来是怎么打算的？我说的是上大学啊，工作那些，有考虑过吗？”
“有啊，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不算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后面高中的学费我估计大概需要两万多块钱，正好存款也还剩这么多，基本够用了。”
“然后我自己上大学的话，肯定就是考国防类大学了，这样学费生活费全免，基本没有压力。”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瑶瑶的问题，她上学太花钱了，如果眼睛治不好说实话，靠补助是负担不起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展颜一笑。
“不过这不是还有希望嘛，如果你们的AVS技术能成功的话，至少她以后可以基本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压力就会小很多了。”
“你知道AVS？”
叶舟有些诧异地问道。
“网上可以搜到呀，我有手机的，之前已经去学习过了。”
叶舟笑着点了点头，从对面这个男孩身上，他看到了一种完全超越这个年龄的成熟，这让他稍稍放下了来之前的担忧。
如果说对方作为实验者唯一一个“事实上”的监护人，在处事方式上达不到相应的标准的话，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叫停这次实验。
这并不是什么圣母情节，而是作为科研工作者最基本的理性判断。
现在，这个男孩的反应清晰地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他清楚这项技术的意义，也对这项技术有初步的了解。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比许多成年人要做得好得多了。
停顿了片刻之后，叶舟看向了对方的眼睛，随后神色郑重地问道：
“你既然了解这项技术，对这次实验的风险也了解吗？”
听到叶舟的话，杨毅瑾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回答道：
“陈叔叔之前跟我说过了，主要是有可能出现精神方面的损伤。但我和刘阿姨——就是我们的监护人——我跟她一起看过了其他几个人的测试报告，其中最严重的一个也只是出现了轻微的症状而已，在之后的几天里就恢复了。”
“瑶瑶之前的测试结果比他们好得多了，我观察了她很久，也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变化，我感觉，这种技术应该是对她没有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的。”
“现在没有观察到，不意味着没有。”
叶舟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但是她的眼睛必须得治好啊。”
“不是那么紧急吧？”
杨毅瑾摇了摇头，眼神瞥向一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动画片的瑶瑶，随后开口道：
“叶叔，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的。”
“可能在你们看来，我完全没必要让瑶瑶参加这次实验，因为我们的生活现在还算稳定，虽然可能在未来会有一些困难，但想想其他的办法，也能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