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张甫所预料的一样,一直到第二天,多卡村的雪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勘测队在收拾好所有装备之后,按照计划离开了村庄,踏上了攀登字冻纳的道路。
这条道路是村民上山采摘雪莲和虫草时踏出来的,虽然路况仍然很差,但胜在路线经过了合理规划,整体海拔上升也并不快。
勘测队的队员身体素质普遍都优于普通人,4000多米的海拔下,高原反应并不强烈,除了轻微的缺氧感,队伍中所有人的状态都还不错。
而置身于苍茫雪山胜景之中,勘测队员的情绪更是前所未有地高涨,哪怕天空中飘雪不断,但他们的步伐却并不慢。
队员们仅用了6个小时就登上了字冻纳,时间才到下午三点,短暂休息之后,一行人向北继续走了三个小时,趁着新雪还不厚、旧雪已经冻得坚硬的窗口期,跨过了字冻纳和恰木那的中间山嵴,重新下到3600米海拔扎营。
此时的他们距离恰木那仅仅只有不到4公里,进度甚至比张甫计划的还要快。
山上是没有任何燃料的,但勘测队除了刚刚运来的燃料块之外,还携带了一部分的压缩燃料块,此时正好升起火,准备一天的第一顿热食。
在这个空隙,青皓带着专业的勘测队员来到山嵴边缘,开始对下方三山环绕的盆地进行测绘,张甫自然是跟在一边学习,但他没有发问,只是安静地听几人讨论。
“支巴隆巴、赤担、夏纳三山环绕的地方是最好筑坝的,这个区域的落差很大,山口很狭窄,只有不到一公里的长度,如果用重力坝,需要消耗的土方量也可以控制。”
“现在的问题是,这片区域冬季气温会降到零下,上层冰层很可能会对坝体造成冲击,对坝体强度要求很高。”
“能不能搞天然坝?你看,支巴隆巴东侧山体是向外倾斜的,本身结构就不稳定,用定向爆破的方式把这一整块山体炸掉,让它自然落入峡谷中,正好可以填满山口。”
“然后我们再基于这个堰塞湖去筑坝、加强结构,无论是在工程难度还是在成本上都会有很大的节约。”
听到这话,青皓微微摇头。
“你对爆炸的理解程度太低了,要炸掉这么大一座山,所需要的炸药当量是巨大的、对炸药点位选择也很苛刻——当然,也不是说不行,就看施工的危险性和形成坝体的可靠性了。”
“我个人觉得难度很高,要达到自然坝体所需的土方量,那基本上是要炸平一座山了,哪有那么容易啊。”
“能不能用核弹?”
一旁的张甫插了一句,其他人全部都转向了他,目光有些惊讶。
“说实在的,也是个思路,但是上面未必会同意。”
“炸山筑坝本身就已经够出格了,如果再用核弹的话”
“但是用核弹确实可以解决问题——一颗千吨级的小型核弹,放在支巴隆巴山西侧,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可以直接把整座山体截断,让山体向东自然滑落到山口,这比我们说的定向爆破要靠谱多了吧?”
“虽然看上去有点莽,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反而是目前为止我们看到的最稳妥的方桉。”
青皓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回答道:
“先记录下来,明天我们到赤担-恰木那山嵴扎营,然后去支巴隆巴峰看一看,测出力学结构,收集好数据,交给后方去论证可行性。”
“明白!”
讨论完之后,这些专业勘测人员进入了紧张的测绘工作,张甫插不上手,于是便回到营地中去打算帮忙做饭,但就在他转身看向营地的瞬间,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突然涌了上来。
一切都很正常,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生火的生火,扎营的扎营,哪怕无事可做的,也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用本子记录当日的任务进展。
这样的分工没有任何问题,所有人的动作也极为干练专业,可张甫却分明感觉到,画面中绝对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属于这个场景的要素。
和谐被这个要素打破了,从张甫的视角里,他所看到的这一切就好像一幅写实主义的油画,而这幅油画里藏着某个超现实的物体,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
张甫一步一步走到营地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就像是在玩“大家来找茬”一样审视着整支勘测队,终于,五分钟之后,他找到了那个让他极度不安的点。
那是一双白里透红的纤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