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无道只怔愣了数息时光,就已恢复了过来。事情已然发生在眼前,那么再怎么感觉不可思议,不愿置信也是无用,倒不如早早就正视现实。
此时他心中更隐隐有种荒谬之感,不久之前,自己是准备闯道业天途,以摆脱自己市井无赖的身份,成为大宗弟子,真正踏入修行之途。
然而时隔数月之后,自己已是离尘真传弟子。而通过道业天途,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却换成是之前曾高高在上的越城贵介公子。
待得古月明一一参拜过殿内节法真人诸多金丹修者,云灵月就又笑着向节法请示。
“此子成功闯关道业天途,按宗门之规该授真传弟子身份。不知师尊,是否要将他收为门下?”
台上的节法真人却笑着摇头:“我寿元已所剩不多,哪里还有精力去****弟子。早说了无道他,是我座下关门弟子。在他之下,再不收徒。”
庄无道远远只见古月明的身躯微颤,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却又极好的掩饰住。
未必能瞒得过节法,然而神情动作,都恰如其份。
不能成为元神门人,谁都会感觉失望。这古月明恰如其份的表现出来,却又极有分寸。
若换成庄无道自己是节法,多半也会有愧与心,极力补偿。这个人,真是城府极深。
云灵月倒也不意外,接着又环视了传经殿内,那诸多兴致盎然的金丹修士一眼:“此子天赋过人,心性也是万中无一。若无名师****雕琢,那就诚然可惜了。不知师尊以为,此子拜在何人座下,这才妥当?”
节法微微皱眉,接着又是一笑:“你六师弟座下凋零,至今昏迷不醒。此子便由我做主,拜在华英座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讲经殿内顿时一寂,原本有意为古月明争一争的金丹长老,也都齐齐哑口无言。
灵华英本是节法的衣钵传人,如今重伤昏迷,等如废人,与陨落无疑。
昔年这位节法六弟子,自峙寿元还有六七百年之久,对自家传承并不在意。将数名上好天资的弟子,让给同门收录。以至于到如今,连一个弟子传人都没留下,本身又没留下什么血脉后人。
节法此刻正伤心之时,让古月明拜入灵华英座下之举,实是大有深意。
而诸人虽是心动,却也实在是没脸面与昏迷不醒的灵华英争夺。
即便庄无道,此刻也以为节法此举,多半是要为那位六师兄,留一脉传承,留一丝香火。
“六师弟座下?”
那云灵月却并未直接应下,而是沉吟着道:“弟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华英师弟他昏迷至今,仍无清醒征兆,只怕无法亲自指导弟子修行。如此一来,怕是耽误了这孩子。”
“此事简单!灵月你近年座下人才济济,穆萱吴焕几个都是有望金丹的一时英才,显见也是个擅于****子弟的。在华英他苏醒之前,这古月明就暂由你来指点练气入门。”
节法不以为意的说着,而后又深深看了眼古月明:“我也会稍加照看,抽些时间为他传道授业,也还能够办到。”
此言一出,殿内诸人都皆做出了然之状。知晓此时的古月明,虽未真正拜入节法真人座下,然而身份与元神门人也不差多少。
此事定下,殿内诸人都纷纷散去。节法真人,也早早就起座离席,返回峰顶。
庄无道却没离开,知晓古月明,必定是要来寻他。果然待得传经殿内空空落落的时候,古月明也依然留在殿内不动,目光直直的望着庄无道。
司空宏看在眼中,先是讶异。而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释然道:“你二人,应该都是来自东吴越城?”
“正是!”
那古月明笑着道:“我与庄师叔他是早已认得,越城的离尘学馆排位靠后,这次****只有三个名额。结果馆试之时,弟子不幸在四强之前遇上了庄师叔,然后被筛落了下来。那一战,弟子至今都记忆犹新,输得心服口服。”
“还有此事?”
司空宏更是诧异,仔细看了两人一眼,而后摇头失笑:“这小小一个越城,倒真是藏龙卧虎。除你二人之外,我听说那赤灵子座下的一个女弟子,也是出身越城,亦是天资颖悟。你二人既是同样出自越城,早有同窗之谊,就该好生亲近才是。日后需同心同德,和衷共济,莫负了长辈厚望。需知十指连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理。”
最后一句,司空宏特意加重了语气。他不会去理会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彼此间又有着什么样的恩怨。既然此时,都已同在宣灵山一脉,那就该戮力同心,不能再有他念。
见庄无道与古月明,都神色恭谨的俯身应是,司空宏却又负手走向了殿外:“要记在心里才好!古月师侄,你云师伯已让人安排你的修行之地,以及领取功法月俸之事。稍后可自来峰顶寻他。”
当司空宏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传法殿内又恢复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