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武将当亲随家丁,无非是能拿足饷吃饱饭,这一年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而且赵进所说的人吃马嚼其实不用这栾师父花钱,全都是董家包了,这笔银子说白了雇佣这位栾师父的花费,那么说只是为了大家方便。
“骑术马战可是武人的命根子,学会这个,不管攻守进退都完全不一样了,栾师父把一身的本事传给我们,这些银钱算不得什么,日后还有重谢”赵进笑嘻嘻的说道。
学习骑术对赵进他们很迫切,好不容易请来一名教官,当然希望对方用心认真的传授,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笼络交好,索性花重金砸下去,有董冰峰这层关系在,银子再超额给足了,肯定有效果,赵进在别处花钱很节俭,在这上面则很大方。
听赵进说的客气,下面白花花的银子又一直晃眼,栾师父沉吟了下,瞥了眼边上的董冰峰,董冰峰平时沉默寡言,但家学渊源,也是个伶俐人,当即笑着说道:“栾叔你收下就是,赵大哥一直想找教骑术的教官,您正合适。”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那栾师父低头看了看箱子里的银锭,沉吟一下,拍拍自己胸口,抬头说道:“赵小哥和小峰信得过我,我栾松就好好教,只要下力气不怕吃苦,咱学出来不会比鞑子差。”
现在的鞑虏都是指北面的蒙古各部,他们一向以骑术著称,栾松敢做这样的保证,话也算说得满了。
“栾师父,今天您第一次来,本来城内摆宴接风,不过今天出城有事,栾师父先回家歇息,咱们明日再见如何?”赵进很客气的询问道。
看着家丁们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分发兵器,披甲准备,谁都能猜到出城到底做什么事,栾松大概扫了一眼就笑着说道:“来都来了,就跟着你们出去看看,你们也不用管我,我就跟在后面。”
赵进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那可就麻烦栾师父了。”
这栾松来的时候穿着棉袍便装,但坐骑上的家什却很齐全,马鞍上挂着腰刀和弓箭,他能去帮忙,可是个不错的助力。
尽管才刚刚见面没说几句,可赵进的客气热情以及那几百两银子,却能让这位栾师父诚心诚意帮忙了。
有个懂行的跟着,而且真心实意的帮忙,事情就完全不同了,首先这栾师父看不懂的地方很多。
“赵小哥,你们去城外十几里不到的地方,弄这几辆大车于什么?”
赵进预备了五辆用两头牲口拖拽的大车,车上叠放着木板和于粮之类的东西,听到询问,笑着回答说道:“盾牌什么的都放在大车上,万一半路上遇到什么事,就直接把用这个大车做屏障,于粮和杂物也都用大车装着,给家丁们省省力气。”
“你们想的真周到。”那栾师父点点头说道,这个想法实际上来源于那次死伤惨重的遇伏,赵进他们仓促间就是靠着大车挡住了敌人的射箭,而且横在道路上的大车还阻碍了下对方的行动。
总结经验教训丨之后,赵进决定带上大车,车上放着给养和盾牌,如果真有万一就把这个大车作为临时工事使用。
其实还有个理由赵进没有讲,徐州城内城外大队人马活动,而且还不是官府和官军,多少是遭忌讳的,如果弄几辆大车,万一有人问起就说是护送大车上的货物,是个面子上过得去的理由。
“怎么穿着棉甲?”栾师父又问了一个问题。
相比于其他甲胄,这棉甲穿着最为麻烦,要先套一层锁子甲,然后外面再套棉甲,棉甲又是用铜扣连接,一个个的系上很花功夫,那边一个人穿,两三个人帮忙。
这个问题问的赵进有些莫名,只是回答说道:“冲锋陷阵的时候防箭防刀枪”
听到这个回答,栾师父一愣,随即苦笑着说道:“这玩意几十斤重,穿着走十几里路,到那边人就累垮了,还冲什么啊,这棉甲都是临到战前再换上的,你知道把给养放在车上省力气,这棉甲更应该放在车上。”
看着那边已经换上棉甲的家丁,行动都有些迟缓,赵进这才知道自己教条了,有点尴尬的说道:“大家先把棉甲脱了。”
“现在那里还有真穿棉甲的,都是套着身锁子甲。”栾师父跟在身后评点说道。
赵进的吩咐让披甲的家丁们如逢大赦,连忙脱下,脱可比穿快不少,赵进上前搭手帮忙,拿住之后倒是一愣,脱口说道:“怎么比我身上的甲还要重。
他身上穿着的板甲不过三十斤左右的份量,可这棉甲怕是要五十斤开外,加上里面套着的锁子甲,六十斤七十斤也是有的。
“赵小哥你穿着什么甲?”那栾师父好奇的问了句,却上前动手翻看脱下来的棉甲。
赵进这边把外面罩着的袍子解开,不过那栾师父的注意力却在棉甲上,翻动几下,摇头感慨说道:“居然打造的这么认真,成色也这么新,看着不像是官家匠坊出的。”
然后这栾松才看向赵进,看到赵进身上的甲胄后,眼睛眯了下,很是失礼的伸手过来,试试胸前甲板的厚度,各处的连接结构,然后才惊叹说道:“你这甲好,这是单独请人打造的吧”
赵进点点头,栾师父栾松这才转回正题,笑着说道:“别耽误了你的事情,咱们路上讲。”
家丁们准备完毕,赵进和伙伴们也都是披甲完备,那栾松看到赵进他们都是不行,自己也牵马跟随,百余号人护送着五辆大车从货场那边鱼贯而出。
这护送货物出门的说法是防着被人询问,大家面子上过得去,至于这一队人的真正目的,只要不是傻子,看到他们队列严整,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模样,谁都知道这是要出城作战的,但大家也只敢小声议论几句。
走在中间的赵进等人也不理会边上,只是边走边聊,赵进从小长在城内,卫所和军队上的事情只是听父亲和叔父讲述,董冰峰虽说长在卫所,可对军队的了解不比赵进多太多,这栾松则是官军的亲卫出身,对立面的门道明白的很
虽说初次见面,可赵进礼数周全,做事实在,这栾松倒是真心实意的要传授讲述。
“棉甲是要用锤子砸棉花,把棉花砸的密实跟毛毡一样,然后这样的棉花十层叠起,中间垫上铁叶,再用不停捶打,让棉花没有丝毫的蓬松,外面用厚布包起,然后用铜泡钉加固,按照武经规矩,穿上之前还要在里面内衬一层锁子甲,这才是真正的棉甲,虽说几十斤份量,可穿着上阵,刀砍枪刺箭射都能防住”栾松侃侃而谈。
“不过这东西费工夫费材料,官坊里打造的都是偷工减料,做出来的棉甲根本就是棉袄,穿着倒是轻便,但莫说是防刀枪,被钉子枝杈挂住就是一道口子,里面的棉花都是烂的,还不如个棉袄,他娘的,不知道过手的人黑下多少来”说着说着,栾松不知道想起什么往事,脱口骂了出来。
栾松栾师父情绪激动,可赵进和伙伴们却听得津津有味,陈晃忍不住开口问道:“栾师父,我看我们这些棉甲都是很实在的东西,应该没有偷工减料,这官坊也还是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