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靖仔细打量了下赵进的神情,发现没什么激动、愤怒的情绪,甚至看起来有些放松和从容,这倒是古怪了,心里这般想,还是开口回答说道:“若从这信上来看,辽镇虽败,却也不必担心什么,那建州东虏一次出动数万,而辽镇抚顺守军加上援军最多也不过万五之数,以多打少,又是攻其不备,辽镇这大败也是应该,不过既然已经惊动朝野,辽镇可以蓄力反攻,关内也可以调兵支援,直隶京营,蓟镇、宣府的边军,还有那新设的山海关镇,都能派出大军。”
说道这里,王兆靖吊起来的心思也缓和了不少,分析下来,大明可以调集各路兵马,十万,二十万都有可能,以多打少,那建州女真,那东虏,只有覆灭一途,莫非大哥脸上的轻松也是因为想通了这个,果然是名将种子,看得透彻,王兆靖继续说道:“何况辽镇也有人口数百万,又是百余年的边镇,武风昌盛,就地征调民壮百姓,也可以凑出大军,这的确无忧。”
信上的王友山很乐观,王友山知道赵进要看这封信,所以字里行间强调了不少这次败战算不得什么,虽说京师震动,天子惶恐焦急,但这算不得什么,只要朝廷认真起来,各方合力,建州女真也猖狂不了多久。
不过赵进大概能想到对方的真实想法,信里还是在提醒自己,这点败战撼动不了大明的江山基业,大明依旧根基深厚,莫要妄动,免得自寻死路,倒是王兆靖的分析就事论事,也不能说差,毕竟他不知道什么,仅仅根据这军报来说话。
“且看吧,这一次的确说不得什么”赵进的话很简短,这让王兆靖很错愕,本以为会有激动的言语甚至是咆哮。
赵进说完这句之后,就变得严肃不少,开口说道:“外面怎么眼下和我们没有关系,咱们要做的就是守好赵字营的局面,不让下面的弟兄们懈怠松弛,要苦练,要勤练,我们也不能被拘在徐州这一处,要扩出去,清江浦拿下了,可隅头镇和清江浦之间的这些县城市镇还在别人手里,要让他们听话服管,银子也要赚,清江浦那个集市,荒草滩上的盐路,这些都要把持住,黄河上也要看紧了,不能总依靠蔡家那几个人,时间长了,他们容易做手脚,你回去安排一下,咱们后天去清江浦,那边的集贸市场能做起来,肯定比这边生发的大。
王兆靖有些愕然,没想到东虏入寇这等重要消息传递过来,又是赵进一直莫名重视的消息,得到的反应却是赵进滔滔不绝的说赵字营的内务和将来。
错愕之后,王兆靖也是轻松了很多,大哥赵进所说的不错,外面怎么和赵字营没什么关系,那辽镇距离徐州几千里,打生打死又和这边有什么关系,朝廷早晚可以扫平这等外族虏寇,自己就不用多操心了,可是大哥从前为什么这么在意。
看着赵进在那里沉思,王兆靖顿了顿开口说道:“大哥,小弟冒昧说一句,大嫂产下千金,这是大喜事,外面有些”
“生男生女都一样,外面那些人脑子坏了,理会他们作甚”赵进笑着说道,不知不觉用了记忆中的一句话。
王兆靖笑着点头,告辞离开,既然要去往清江浦,他这边需要安排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书房内只剩下赵进一个人,赵进沉默了会之后,吩咐门外的家丁不要放人进来,赵进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呆。
就这么愣了会,赵进长吁了一口气,他现在的确感觉有些放松,到了现在,赵进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建州女真,或者更准确的说,满清将要兴起,大明会这么一直衰败下去,直至灭亡。
尽管具体的细节他依旧没什么印象,可大势已经能清楚把握了,这次抚顺陷落,就应该是一切的开端,距离天崩地裂,改朝换代,不会有太久。
具体的细节和过程没有清楚的记忆,可方方面面对那个时代的描述,那种苦难和绝望,却让赵进印象很深刻。
自己拳打脚踢,总算有了眼下赵字营的一番局面,这个局面,这个实力,能不能在那天崩地裂的绝望时代生存下来,能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每一个重要的人?能不能做得更多?看来不能做一个富家翁,也做不了一个地方上的大豪
想到这里,赵进笑着摆摆手,好像要挥散这几个想法,他本来就不想做富家翁,本来也不想做什么大豪,赵进清楚记得自己的愿望,自己要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留下让无数人铭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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