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两次地震,稍有远见的人都能想到流民将起,可大家也都想到各县因为地震道路断绝,灾民想要流动起来也要吃饭才有力气,也得有人带领才能走出来,这对于一团散沙困苦煎熬的百姓来说几乎不可能。
谁能想到,这些百姓真的走了出来,而且由小变大,汇聚成这可怖的洪流,沿路冲垮州县,一直来到了这号称鲁地之冠的济宁城下。
消息不断传来,济宁州上下都是焦急惶恐,乱成了一锅粥的模样,可在这个要紧时候,济宁守备还要拨出手下部分兵马去守卫兖州府府城,山东文武官员都分得清轻重,济宁失陷,无非是戴罪立功,率军夺回,若是在府城的鲁王有什么闪失,大家只有下诏狱等死一条路了。
济宁州内的兵马本就不多,如果再走些,那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猪羊,当即由济宁知州出面,各路豪商士绅出钱出粮,将那济宁守备的兵马留了下来,对外则是号称晚几天再出发
除了官军之外,豪商士绅,各路商会,大笔的钱粮凑了出来,直接在城内城外征募乡勇民壮,济宁武库也被打开,兵器都是分发下去。
相比于别处,济宁这个漕运重镇对闻香教的了解更深些,官吏和富贵这一层和教众信众打交道也更多些,本城也有闻香教会主和香主,平时把持着漕运相关,这次流民闹起,他们非但没有兴高采烈的景从,反而是破口大骂,去年断河,今年又要断河,难道让大伙喝西北风吗?
平时大家处的不错,也是一起发财,在这样的关键时候,也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咱们家业富贵都在这城内,真等了流民进城,难道你就能保全了?还是你以为你能在进城之前保全?
提前打了招呼,也安排了人手去盯着,凡是和漕运相关的,就不会被选为团练乡勇,那些人居住的地方也有人紧盯不懈,然后全城大索,凡是来历不明或者看着可疑的,一概抓到牢里去,就是害怕出现别处那等里应外合的局面。
不过这济宁又和那些州县不同,济宁的富庶放在全天下也是排的上号,不说富足,温饱的人远比山东其他各处多,有这样的日子,就不会去烧香信教,就不会奢望什么地上仙国,能过得好些,看多了临近各处的惨状,就唯恐自家也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钱粮发下,兵器发下,民壮乡勇很快就是征集齐备,在城头上战战兢兢的准备去拼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还没到天亮的时候,葛田丰就急忙爬起来,模模糊糊的看着城墙上的灯火,济宁城池周围能抢光的东西早就抢光了,能吃光的也都吃干抹净,可让人意外的是,每天总有些粮食出来,虽然是和杂菜、麸皮、草根甚至还有木屑什么的混在一起,但吃了多少能顶点用,但不是人人都有,很多身体虚弱的,已经两三天没捞到一晚。
看着周围纷纷醒来的同伴,葛田丰四下打量,等到那发粮的一过来,一定要先抢过去。
正在全神贯注的四处打量,突然间人群从外到内的骚动起来,葛田丰先是一愣,随即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味道让葛田丰猛地站了起来,这可不是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熬出来的糊糊,里面肯定有米面,搞不好还有油盐。
大家都饥饿难耐,可不仅仅是葛田丰闻出了这个味道,人们纷纷站起,想要第一个跑过去,随即大家就发现了味道的来源,一辆辆大车在青壮围绕下进入了流民的营地之中,车上有大竹筐,上面盖着蒙布,热气腾腾。
人群发一声喊,直接就是冲了过去,有人摔倒在地上,被无数只脚踩踏而过,开始还能哭喊挣扎,后来很快就没了声息,也没有人去理会他的死活。
到了那大车跟前,很多人直接就想要冲上去抢,生怕下手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曾想还没靠前,就被护卫大车的那些青壮用棍棒狠狠打了回来,有人连棍棒都不惧,那些青壮直接动了刀子。
血溅五步之后,场面总算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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