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端起茶碗来喝了口,茶的品质和味道让他很不满意,眉头皱起,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个,赵彦偏头和崔文升商议几句,太监崔文升开口说道:“这登州军港好说,你们徐州早就伸手过去,这个该知道的也都是知道,可这天津港是京师的海上门户,怎么可能让你们靠近,这万万答应不得,至于这皮岛军港,你们若要去,那就去吧!”
“崔公公,赵大人,今日里我们所谈的,你们都能立刻做主答应吗?”王兆靖突然开口问道。
崔文升和赵彦都是摇头,王兆靖所陈述的一切,都只有内阁才能讨论,然后让皇帝允许才能实行,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做主,这回答也是在王兆靖意料之中,他缓声说道:“既然二位都做不了主,那何必争论,将在下陈述的报回去即可。”
这毫不留情面的话让二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和太监气得满脸通红,不过很快也是无奈的颓然,王兆靖说得话很有道理,他们两个争辩也好,反驳也好,都没办法改变什么,这诛心直接的言语让场面又是沉默下来,赵彦和崔文升都是无言,他们身后的幕僚文书早就记录完毕,可看着纸上所记录的内容,这几位庶务政务精通的士子宁可自己从没有写过,不提前面的巡抚大人和太监公公如何想,他们一直觉得大明江山社稷会千秋万载,什么蒙古、女真、土司之类的祸患不过疥藓之疾,看似步履艰难的大明会挺过来,然后继续走下去。
在这几名士子心里,徐州贼更不过是奸猾之人啸聚,为求利益冒险,只不过冒险成功,和官军交战赢了,既然侥幸赢了,朝廷答应招安,那这边也就该太平无事,根本不会什么祸患妨害,甚至可能会是助力,如今大明得力的兵马实在太少了。
可想了那么多,今天参与招安相谈,看到这些徐州贼众的要求,看到这些徐州贼众的态度之后,大家所有的预期都轰然崩塌,看到纸上记录的这些,回想刚才那些话语,几名士子都情愿不情愿的想到了一件事,这大明恐怕真得走不太远
巡抚赵彦虽然被这番话气得够呛,但恢复的也很快,他只是回头要过那份记录来看,文字不多,墨迹未干,只是赵彦的神色却越来越沉重。
“你们提的这些,恐怕朝廷不会答应。”赵彦涩声说道,他的脸色更加灰败。
“是朝廷主动来议和的,我们提这个条件,没有割地,也没有自立旗号,更没有要求赔偿,我们所提这些只不过就是现状,至于这三处军港的事情,难道海商在天津港下货就少了,那些海商在衙门里可都被叫做倭寇的,而且我们只要朝廷给个承诺,并没有要落在纸上做个凭证,这样的条件朝廷还不答应,那就太没有议和的诚意了!”王兆靖温和的解释说道。
“是招安,是招安!”赵彦闷声强调了两句,然后求救一般看向崔文升,太监崔文升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平心而论,你们这些条件不算过分,若是魏公公在把持朝政,讨价还价之后大概都会答应了,可如今朝中清流渐渐得势,这次招安本应该你们低头投靠,可你们不要官职,却开出这样的条件,必然会有人说你们居心叵测,谁要是答应,谁就是卖国枉法,谁就是阉党奸邪,清流党人做事的习惯咱家能料到,必然是一步不退,甚至还要动大军来讨伐。”
巡抚赵彦点头,东林清流做事就是不讲什么实务,专门死盯着所谓根本,所谓圣贤大义,在这样看似清正实则死硬的做事风格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通融和灵活,甚至说不上随机应变,能有什么结果很容易就猜测出来。
那边崔太监说得语重心长:“诸位,这次朝廷有招安的意思,你们徐州不也是主动后撤吗?咱家也知道,眼下正是春耕要紧时候,你们不愿意伤农少粮,既然都不想打了,那就谈出个不打的结果,何必弄出这样容易谈崩的条件呢?”
大局和道理每个人都能判断推测,这场战斗之所以都不想打到二月三月和后面,就是因为一方急着漕运开通,另一方则是不能耽误春耕大计。
王兆靖微笑了下,转头看看赵进,然后开口说道:“崔公公,我们之所以后撤,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提出这样的条件,也是我们诚意的一种,可如果朝廷没有诚意的话,该打还是要打,再见出一次输赢来,想必就很容易谈了。”
没有人说王兆靖的话语狂妄,赵彦和崔文升都在不同方面见证了天启四年正月里的这场大战,知道对方有底气这么说,赵彦摇摇头,涩声开口说道:“要是这么讲,那还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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