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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比谷公园一角的某棵枫树之下,两名穿着陆军制服的军官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冲突场面,一边喝酒闲聊。与其他出来红叶的富贵闲人一样,他们屁股底下的草地上也铺了一层布,摆着清酒瓶子和一些下酒的小菜。
“……辻君,你回国的时机不巧,看不到春天的樱花,就凑合着赏一赏秋天的红叶吧!”
陆军参谋本部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大佐一边小口喝着装在浅碟里的清酒,一边酸溜溜地嘀咕着,“……唉,山本五十六又在东京擅自招人,收买民心了,真是够嚣张的。听说他不仅把海军要塞特鲁克群岛给经营成了独立王国,还在南洋的新几内亚、努美阿、新不列颠岛这些地方圈了一大块地,拉起了超过一万的陆战队,并且招募了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的武装移民。如今居然又要在特鲁克兴建海军大学的分校,简直是想要在海外再造一个日本出来!按照这样的搞法,他难道真是想要在那里占地为王,当藩主大名吗?”
在服部卓四郎大佐对面盘腿坐着的,是刚刚从澳洲前线回来述职,并且即将晋升少将的辻政信大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服部君,你这是嫉妒了吧!说真的,以山本元帅的功劳,难道还不够资格在海外当一个藩主吗?再说,这个招人的事情,其实是我们澳洲军和联合舰队一起在搞的。可惜陆军不比海军阔气,拿不出太好的待遇,只能硬着来。这次回来述职的路上,我就从台湾招募了五千志愿军,又从越南凑了两千劳工,最后在广州绑了四千苦力,如今正往澳洲运过去呢!”
说到此处,辻政信的语调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愤懑,“……哎,在澳洲前线,在南洋海岛,我们是到处都缺人,开矿山,修公路,盖机场,接管西洋白畜遗留下来的工厂、农场和牧场,还有围剿各路顽固残敌,补充前线的兵员消耗,连猫的爪子都恨不得拿起来用。没想到返回东京一看,居然还有那么多四肢健全的人,会因为失业而无所事事、生计无着!车站码头随处都有人想要卖掉自己的孩子,因为失业而卖春的女人几乎要把银座和歌舞伎町给挤满!可是都搞成这样了,大本营居然还说什么要保障国内劳动力数量,把我们大规模招募武装移民的申请给打了回来!甚至连半大的小孩子都不肯给!这不是逼着我们蛮干吗?”
“……国内的劳动力状况其实也很紧张,青壮年都被军队征召走了,北九州的几个煤矿都已经在使用朝鲜和支那劳工下井。在这种情况下,大本营若是同意你们大肆从国内招人,三井等几个财团会意见很大。”
服部卓四郎大佐如此解释说,不料辻政信大佐却更怒了:“……哼!他们还有脸抱怨?说起来,国家搞成如今这副骑虎难下的局面,还不是三井、三菱、住友这些贪得无厌的财阀在挖墙脚?明明已是国难当头之际,还要用那么多仆人和女佣在家里伺候,听说伺候国内富豪的仆役总人数,眼下竟然还多达两百万……而在澳洲前线,我们已经是要从支那汪精卫政府那里筹措援军,去跟美英白畜的游击队厮杀了!”
“……嗯,这事我知道,当时参谋本部都以为澳洲军司令部疯了,但实在是到处吃紧,挤不出澳洲需要的那么多援军,也只能捏着鼻子从南京国民政府那边借调部队……那些人没问题吧?”服部卓四郎答道。
“……老实说,战斗力真的不怎么样,很多家伙根本就是汪精卫政府临时抓来的壮丁,但好歹还能当个人来用。就算打仗不行,丢到战线后边去军屯农场种地,去修械所当工人,去矿井当监工,也算不错……”
辻政信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清酒说道,“……至少比那些懒惰的菲律宾人要勤快多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之前在参谋本部,有很多人担心他们会在澳洲大规模投敌……”
“……投敌?那也得对面肯收啊!在澳洲白鬼的眼里,我们日本人、台湾人、朝鲜人、中国人,甚至还有越南人,统统都是该剥皮的黄猴子。真要落到对面的白畜手里,恐怕连个全尸都不可得!”
辻政信冷笑道,“……在中国,他们或许不太可靠,但到了澳洲,他们就是想不可靠都不行了。最多在杀白畜游击队顺便让他们见见血,再挑几个领头的去慰安所找个白人女子开开荤,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不过,从长远来说,这么搞还是有隐患的。只有军队南征剿杀白畜,没有开拓团跟上的话,皇军的澳洲攻略,简直都好像是在专门为了帮中国人和朝鲜人南下移民了……嗯,还有一些越南人也沾了光。”
“……你的忧虑根本没有必要,辻君。澳洲不是满蒙,距离日本实在是太远了,帝国是怎么也占不稳的。充其量不过是个拿出来讨价还价的筹码,日后一旦跟欧美各国开启和谈,多半还是要吐出来的。”
服部卓四郎大佐不以为然地答道,“……届时皇军拍拍屁股撤军回家,就让那些劣等民族留在澳洲跟美英白人狗咬狗吧!嗯,皇军还可以给他们多留一些武器弹药,好让他们打得更加热闹一些……”
“……唉,希望能够如此吧!先不说这个了。今天正好有酒,尝尝我从南半球带给你的礼物!”
然后,服部卓四郎从辻政信的手中,疑惑地接过了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粗糙铁皮罐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罐头表面除了一个生产日期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注明。接下来,他摸出匕首撬开罐头,从里面挑出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皱着眉头塞进嘴里,顿时脸色大变,直接把肉给吐了出来,并且脸色臭臭地对辻政信抱怨说,“……这是什么肉啊!臭烘烘的!就跟用尿泡过似的,比纳豆还呛人!”
“……这可是澳洲名产!袋鼠肉罐头啊!最纯正的战地风味!”
辻政信笑嘻嘻地把手指伸进罐头,毫不介意地抓起一块富含尿素的袋鼠肉,丢进嘴里咀嚼起来,“……在前线供给最困难的时候,我们有差不多半年,完全是靠这东西和野兔肉来活命,偶尔再来点儿蛇肉和鳄鱼肉换一换口味……你还别说,澳洲那地方的兔子真是多得吓人,都成灾了!”
“……那你倒是给我带点儿风干兔肉回来啊!或者来顶兔皮帽子也行!”服部卓四郎翻着白眼笑骂道,“……也罢,本官今天就跟澳洲军的将士们同甘共苦一回。尝一尝着澳洲袋鼠肉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