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第一百三十五章、这个只管杀不管埋的世界(上)
公元一九四八年的新年钟声悠然敲响,让这个战火绵延的世界颤巍巍地进入了新的一年。
与此同时,几乎整个北半球的人类,都在百年不遇的超级寒流之中牙关打颤、瑟瑟发抖、冻彻心扉。
持续了大半年的冰岛火山喷发,迄今依旧是烟柱冲天,尚无平息的迹象。数以百万吨的火山灰进入大气层,形成一片巨大的烟云,以北大西洋为中心,从北美和西欧逐步扩散到全球。
这些火山灰首先在天空中造成了各种气象奇观。从一九四七年的春夏开始,欧洲人常常能够看到持续时间很长的暗红色黄昏和黎明。在美国东北部则出现了持续不断、风雨都无法驱散的“干雾”。在极光闪烁的挪威,困惑的北欧人在极夜里发现,尽管他们头顶上的天空晴朗无云,可是天空的下半部却莫名奇妙地呈现为一片朦胧,一般按照老经验用肉眼就能观察到的星星,这时要非常费力地搜寻才能看到。
更要命的是,这些进入大气层的火山灰,在相当程度上隔离了从太阳投射到地表的光和热,给整个地球来了一场大降温,也让全世界人民在这个冬天都给冻了个透心凉欧洲大部分地区出现了零下四十摄氏度到零下五十摄氏度的超级低温,并且持续六十天以上,以至于莱茵河和多瑙河都被冻得严严实实。北非摩洛哥的沙漠上甚至奇迹般地下起了小雪。而美国的纽约也在严寒中瑟瑟发抖,曼哈顿岛四周的海面被冻成了溜冰场,人们可以坐着狗拉雪橇去新泽西州。华盛顿则下起了大暴雪,足足三米的积雪差点把白宫给埋了。
而在此之前的夏季反常低温,又导致了欧洲和北美的农业普遍大幅度减产,食物供应极度紧张。
北美的情况还好一点,毕竟农作物产量虽然暴跌了,但煤炭和石油的采掘量并未受到气候异变的严重影响,各种基础设施也都保持完整。尽管食物配给定额一再下调,黄油、鸡蛋、肉类、砂糖等高热量食品的供应越来越少,但城市的供暖和供电还能保证,普通的美国市民在这个冬天只是感觉有点饿,倒还不太冷。
至于欧洲大陆的情况,就有点儿惨不忍睹了。连续两场世界大战打下来,什么公路、铁路、水库、矿山、发电厂都被炸得七七八八,工业垮掉了不说,几座最繁华的名城古都还挨了核爆。农业生产同样是一团糟,大片耕地抛荒,农民缺乏化肥、种子、牲口、农业机械和燃油,连灌溉用水也因为水利设施的大批毁坏而普遍出现了问题。再加上天灾的雪上加霜,导致欧洲各国在一九四七年的农业产量比北美还要悲剧得多不说,煤炭、燃油和电力在欧洲大陆上也极度短缺严格来说,整个欧洲并不是真的没有煤炭和石油这些资源,而是因为交通被破坏,哪怕手里有着大宗物资也运不进去。即使运进去了,也来不及修复发电厂恢复供电。
于是,曾经心高气傲、俯瞰天下的欧洲文明人,这下却是彻底陷入了真正的饥寒交迫之中,日常生活一下子跌落到了中世纪水平,到处缺水断电,缺衣少食,缺医少药,死亡率则迅速超过了中世纪的平均水平。
东欧的罗马尼亚、波兰和保加利亚都是农业大国,在和平时代曾经每年都要向西欧发达国家出口大量粮食。结果随着“无夏之年”的到来,粮食出口量一下子跌到了零。哪怕它们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能够就近获得苏联的大量援助物资,也才能够给各自的国民提供每人每天一千四百卡路里的食物配给。而且由于运输的混乱和分发系统的不完善,实际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换句话说大多数人已经是天天都得饿肚子了。
北欧的挪威、瑞典和丹麦三国,依靠着北大西洋渔场的鲱鱼,苏联提供的援助物资,还有地广人稀,人口总量较少的优势,总算是勉强维持了每人每天一千二百卡路里的食物配给份额。这个数额仅仅相当于战前平均水准的一半多些,其中还掺杂了许多土豆粉渣、粗制鱼粉之类的“代食品”,导致很多人消化不良,患上了痢疾……但人民好歹还是得到了最低限度的食品供应,至少是避免了骚动的发生。
在这个令人战栗的“无夏之年”里,德国的食物配给份额同样屡遭削减,最后只剩下了每人每天一千卡路里。而且主食也被迫从面包降级成了土豆,黄油、奶酪和火腿则从商店的货架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解决粮食危机,政府与营养专家号召人民采取反复仔细咀嚼食物的方法进食,以充分吸收营养,但说穿了依然只是自欺欺人而已。饿慌了的人们纷纷扒上前往俄国的火车,为了一份能吃饱饭的工作而不惜奔赴西伯利亚。
捷克、匈牙利和奥地利在这个“无夏之年”的食物配给水平,甚至比德国还要更加悲剧,只有每人每天九百五十卡路里,仅仅维持在勉强饿不死的程度。而且,能够供给市民的食物几乎除了土豆就是土豆,肉类和油脂基本没有不说,连蔬菜也因为气候异常而大面积绝收,那些把花园开辟成菜圃的市民纷纷为之落泪。许多奥地利人和捷克人患上了夜盲症和伛偻症,还有一些人在街上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而荷兰和比利时由于人口稠密,粮食供应压力太大,偏偏又被战火破坏得更加严重,人均每日食物配给只有极度可怜的五百卡路里每天若是只吃这么少的食物,已经无法维持人体的基本生存所需,更别提是在零下几十度的寒冬里了。如果不能从黑市获得额外的食品,普通的荷兰人和比利时人在这一年里根本就活不下去。然而,当地黑市上的东西实在是贵得惊人,咸鱼比官价高五十倍,土豆比官价高七十倍,面包比官价高两百倍。偏偏由于港口、航运、贸易均已停摆,当地失业率超过百分之六十,绝大多数失业者都已经身无分文,根本买不起如此昂贵的黑市食品……结果,仅仅是在鹿特丹一座城市,就有六万五千人在“无夏之年”内被冻饿而死,还有超过三千人因为偷窃和哄抢食品被吊死,剩下的活人也基本个个都患上了浮肿病。
除了食物之外,在这些国家的各个主要城市里,其它的日用品供应也十分匮乏因为没有肥皂,家庭主妇只能用碱液充当洗涤剂。少数在世界大战之中幸存下来的汽车,也因为没有汽油而基本上只能闲置。在零下四十摄氏度的恐怖寒冬里,煤炭供应却因为铁路中断而停止了,城市集**暖系统更是一直要到五年后才初步恢复,于是很多老人在夜晚被冻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还有一些倒霉蛋在拾捡枯枝的途中冻成了冰棍。在树木都被砍走当柴烧的公园里,到处挂着醒目的标语:“禁止自杀”。因为遍地都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人。
至于法国、西班牙、瑞士、葡萄牙和意大利,由于战争在这些国家结束得最迟,根本还没来得及进行战后重建,也没有来得及建立国家战略物资储备,就被卷入“无夏之年”的低温灾荒,干脆连配给制度都建立不起来,政府发行的钞票从一开始就等同于废纸,经济运转基本处于失控状态。苏联援助的一点儿食物和燃料,必须优先保障军队,民间就只能任凭百姓自生自灭,甚至连地方政府的领导干部都经常有饿死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