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国兴停住,弯下腰,捡起脚下的一个不知何时被随便丢弃的空水瓶,然后斜着走向有些萧瑟的果色垃圾箱。
垃圾箱本来是新的,可是在大风中,在海浪中却突然显得渺小而萧瑟。其实沙滩上的垃圾不止如此,所以唐林也立刻本能的加入到彭国兴的清理垃圾行动之中。他都能在东安门广场帮着彭宁一个个捡烟头为什么不能跟老师一起捡垃圾?
实际上,这是他有生以来对老师这个词印象最深刻的一刻。他对梁小英同样十分尊重,可是他其实始终无法理解梁小英跟女市长之间那种比骨血还亲近的师生关系。现在,他似乎开窍了,似乎了解了。
一个好的老师不但心甘情愿的给你做垫脚石,而且他通常也不会说的太多,很多时候都是身教。
言传固然重要,可是以自身做标本给学生,做模范,这样的效果却往往更好。其实彭国兴感慨如今的好学生太少,但另一方面好老师何尝不是同样太少呢?现在大部分老师只把教师职业当做是一个工作,讲台上一个样子,背后又是一个样子,又如何为人师表言传身教呢?
而且如今新闻媒体曝出的教师丑闻从幼儿园到大学校园,都无不让人感觉到失望和心寒。唐林一边捡着垃圾一边看着彭国兴,他在想,这个一向提倡守时准时为人师表言行合一的老先生,心中又有多少遗憾和愿望呢?
唐林没有追随在彭国兴身后亦步亦趋的捡垃圾,而是很自觉的向着相反的方向,两人各自负责一片,所以两人在风中海浪中一捡就到了8点钟。
太阳升的更高,气温也开始回暖,两人这才重新汇合。彭国兴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呵呵,大早晨起来跟个不说话的老头子一起捡垃圾是不是很没意思?”
唐林却摇头,脸背着太阳,正常人都喜欢迎着朝阳,而他则是相反,因为迎着太阳他的视角会大幅受损大幅缩减,这对于一个特种兵一个狙击手,视线盲点是致命的。
直到此刻,他依然保持着很多军人的本能,他的目光敏锐,嘴角总是习惯性坚毅的紧闭着,他的腰杆总是不自觉的拔的笔直。
彭国兴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不过突然又是一声感叹,“唉,你的事我知道了,是黄兴业将军亲自给我讲的。说实话我不太赞同黄兴业将军对你个人的做法,你天生就是个好兵,既然是个好兵为什么不将你留在部队呢?部队就不需要好的军官和可以影响风气的精英么?其实我平常不太喜欢在人前说话,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这个人本性直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第一次跟黄兴业将军在某个特别会议上见面的时候,那还是几十年前,黄兴业将军还没有退下去,而我,是当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跟他激烈辩驳的人。自此,我们两个便有了联系,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反正偶尔总会联系,可是时间又不确定。”
“我不敢奢求跟黄兴业将军将相和,我只奢求能够长久的跟他保持这种关系。而这次,他突然秘密回京给我主动打电话,我颇为吃惊,以为他有重要的事情交代,可是他却只说出了一个年轻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