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好听,却少了点阳刚之气,沈南华这样想。
“井蛙不可言海,夏虫不可语冰。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见过可以说有,而没见过不能说没有。”男子又道。他并非训诫孩子,而是用种温和得近乎同龄人的声音,和男孩子说话。
他说道理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的语调,虽然话有点绕。
沈南华第一次觉得,不是文绉绉的话,也能绕成这样,真有趣。
她再仔细想想那句不太通顺的话,实则挺有道理的。
“知道了,二叔!”隔壁男孩子声音脆脆的,笑嘻嘻回答着。听得出,他们叔侄感情很好。
那叔侄俩,应该是生活在一个温馨舒适、又小富知礼的人家。他们声音里透出语态温柔、情绪愉快,看得出他们平时就很快乐。
这种快乐,不是伪装的,而是实实在在印在他们的言谈举止里。
沈南华眼眸微黯,她很羡慕。
“二叔,方才八舅舅好吓人!他回头要打那个大个子吗?”小男孩又问。
这话一说,蔡书闲也竖起耳朵听。
八舅舅,就是李八郎李永容,蔡书闲未来的良人。
“要打的吧。”男子笑着道,“嚣张,就该欠抽嘛。不过,拳脚上打架有失体面。在马球上抽他,才赢得光彩。”
“八舅舅他们会赢吗?”小男孩又问。
“难说啊。”男子笑道,“我没过你八舅舅打球,也没见过那个大个子打球,不知他们彼此的球技,不好说”
“原来二叔不知道。”小男孩调皮的说。
“嗯,不知道呢”男子坦然回答。
知道不意味着博学、不知道也不意味着寡闻,所以他无所谓。隔壁的沈南华和蔡书闲听了,都不由摇头。
这人,有点懒怠,什么都不争似的。这种不争,若是年长的男人,可以说句心静如水;但是十六七岁的男子,就有点不思进取。
小姑娘们,都会觉得年轻男子不思进取不太好。
年轻,就该努力上进。
蔡书闲看了眼沈南华,见沈南华侧耳倾听,颇为认真的样子,就低声说了句:“南华姐姐,隔壁那个人,也是望县的,你识得他么?”
沈南华回神,轻摇螓首。
她是大家闺秀。亲戚家的男眷小时候见过,长大了有些也不认识了;至于外男,从何认识?连见都没有见过的。
隔壁有了人,她们说话的声音就轻柔了几分。
“你不是李八的亲戚吗?”倏然,有个男子声音粗犷,在隔壁雅间的帘外响起。二楼的这种雅间,没有门的,只是悬着半截青稠布帘幕,堪堪挡住些许。
有人从门口路过,若是有心挑衅,可以不请自入。
说着话儿,已经有四五个人,挤入了陈?和陈文恭这小小雅间。
“是。”陈?没有起身,表情平淡看了眼这几名男子,淡淡笑了笑。
他们都是方才那个杜世稷的朋友。
杜世稷,就是个子高大的挑衅者。
“幸会幸会。”为首的男子轻摇了手里的折扇,笑道。他嘴里说着幸会,却没有行礼,态度倨傲。他叫莫炳,二十来岁。他的笑容里,总带着几分阴刻。哪怕他说着幸会,也不会让你感觉到他的善意。
虽然他根本没有善意。
“幸会。”陈?也道。他也没站起来,也不曾行礼。
“不知尊姓?”莫炳含笑,又问了一句。
“姓陈,陈央及。”陈?道。
莫炳这才报了自己的姓名。
他身后跟着四名男子,也各自通报了姓名。
“陈兄可介意,一同观球?”莫炳问陈?。
这雅间,最多容纳四人。
现在屋子里六个大人,一个孩子,挤得挪不开脚。
“介意的。”陈?一本正经,看着莫炳道。
“噗”隔壁雅间,倏然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有点像女子。
陈?这屋子里的几个人,不由往隔壁那面墙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