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芊芊的话一说，大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便暗携了几分担忧。
生病是件可怕的事。
同时也有不解：陈?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还会看病吗？
陈?的大嫂就轻咳了下，笑着跟众人解释：“央及小时候读了些医书，如今算小有所成”
然后，她就把陈?治疗贺振那件事，给她娘家嫂子、妹子和侄女们说了一遍。
语气里不免有点吹嘘得意。
“真是了不得”大家的反应，却颇为敷衍，笑容也勉强。
她们以为陈?的大嫂在夸大其词。
大嫂也意识到了这点，笑笑止住了话题。她每每想到贺振那病，心里震撼不已，恨不能遍告亲朋。
但想想，李家这些女眷不是病家，也不是陈?的家人，她们是不能体会到那种震惊的，也不会因为陈?治好了一个病就对他刮目相看。
想让人看得起他，还不如考个童生。
大嫂端起茶，轻轻抿了口，将话头止住。
“二叔真的会治病？”李芊芊却很感兴趣。
她比陈?小三岁，说是晚辈，实则跟朋友差不多。从前的陈?比较腼腆，也沉默寡言，李芊芊虽然年纪小，却总像个姐姐，颇为照顾陈?。
她愿意捧这个场。
“嗯。”陈?笑道，“会呢。”
“那我是病了吗？”李芊芊又问。
“没什么大病。这时节容易染风热之邪，你就有点症状。现在用点金银花、连翘泡水喝，能防患于未然，免得出红疹。出身红疹，不至于要命，却是难受极了的，很遭罪。”陈?道。
“好啊。”李芊芊又笑道，“怎么用？随意泡水吗，还是每次用量有计较？”
陈?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只当孩子卖弄学识。
不成想，李芊芊这傻姑娘居然当真了。
她还想让陈?开方子。
李芊芊的母亲李大奶奶轻咳，喊住李芊芊：“别闹你二叔。”然后又对陈?道，“央及别跟她胡闹，哪有乱吃药的？”
她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语气也轻柔，意思却到了。
她不相信陈?。
陈?的大嫂开口，笑着对陈?道：“药也不是混吃的，你别同芊芊顽了。带着文恭出去吧，找八郎去。”
她已经叮嘱李八郎，让他带着陈?。
“上次八叔说，要给我一副帖子，让我练字。后来竟忘了。我也要去找他。我带着二叔和文恭去吧？”李芊芊已经起身，不等她母亲答应，就给祖母、母亲和几位长辈行礼，转身走了。
“芊芊！”李大奶奶在身后喊。
李芊芊不听，脚步已经迈出了门槛。
李大奶奶眼眸微沉。
陈?的大嫂再次给陈?使眼色，让他出去玩，别在内宅和妇人们厮混。
陈?给众人作揖之后，带着他侄儿，出了正院。
正院不远处的柳树下，李芊芊和她的丫鬟碧桃等在那里。
骄阳悬挂在柳树梢头，淡金色光线筛过碧树繁枝，在李芊芊和她的丫鬟身上，投下了斑驳树影。
她身上，也似拢了层金光。
“二叔，文恭。”看到随后而来的陈?和陈文恭，李芊芊扬脸笑，迎了上来。她年纪小，眉目没有长开，白皙面颊有点肉肉的，憨态可掬，很可爱。
年纪小的女孩子，眼睛特别纯净，似碧清色的宝石，通透明亮，不染尘埃。
她对谁都很友好。
“没还走？”陈?笑道，“你跑得那么快，你娘不高兴了。”
“你骗人，我娘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让你知晓的。”李芊芊笑。她母亲在外人面前，端庄温婉，是不会随意发火，也不会让人看出她的情绪。
这是内宅女人的修为。
她这样吐槽自己的母亲，让陈?笑了下。
“二叔二叔，我真的会得病吗？”李芊芊对方才的话题兴致很高，缠着陈?问。她也到了孩子好奇心极重、喜欢刨根问底的年纪。
“不会的啊。”陈?道，“好好的，得什么病？风热发疹是小疾，你还没发呢。金银花和连翘泡水，喝上七八天，保管没事。”
然后他又说了金银花和连翘的比例。
“金银花四钱、连翘三钱，当茶叶一样，泡一壶，什么时候渴了都可以喝，清热祛风，防患于未然。”陈?又说。
“金银花四钱、连翘三钱”李芊芊默默背下，然后笑道，“多谢二叔。二叔，姑姑说你治好了别人五年不愈的顽疾，是真的吗？”
“嗯。”陈?点头。
“我最喜欢听治病救人的故事了，二叔再仔细说说。”李芊芊恨不能摇陈?的胳膊，求着他讲故事。
陈?笑，把给贺振治病的前后，都说给了李芊芊听。
陈文恭也在旁边听着，不时加一句：“我二叔最厉害了”
他们就一路从内院的正房，说到了外院。
几个人去了李永容的院子。
李永容在案前练字。
“八叔，您居然在家练字？”李芊芊表情有点惊悚，“今天不用出去打马球吗，您没事吧？”
端阳节前后，是马球的盛会，一连持续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