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确诊,接下来就是用药。
陈?先开了苏合香散。
苏合香散由苏合香、安息香、冰片、麝香、檀香等组成,芳香开窍,行气止痛。气薄,就要先行气。
然后又让单独买了半斤芒硝和大黄。
“先吃苏合香散,一日两副,先吃三天。”陈?交代。
沈家的人连夜进城去买药。
快到子时,药才买回来,下人煎熬了,给沈十三娘服下。
厨房重新做了饭菜,粳米饭、两荤两素。
沈长玉方才没怎么吃,现在心里的重担又放下,胃里大开,甚至叫人拿酒来。
“陪哥哥喝两杯!”沈长玉对陈?道,“这半年来,我头一次这样高兴!都是你的功劳!”
“别了。”陈?笑道,“其他好说,不善饮酒,不敢陪长玉兄。你要是想喝,你喝你的,我不介意看着。”
“不善饮?”沈长玉道,“怎么会不善饮?酒可是好东西,助诗兴,助雅兴,强身健体”
像沈长玉这样的才子,流连花丛,青|楼常客,都会饮酒。
“我们从医的,跟做精致活的匠人一样,手要稳,感觉要敏锐,才能准确断脉。酒会麻醉神经,喝多了手发抖,感觉也迟钝。我平常就不喝酒的。况且,十三姑娘的病尚未痊愈,我是不敢饮的。”陈?道。
沈长玉微愣。
陈?自比匠人,让沈长玉觉得可惜。
陈家也算书香门第。假如陈?只是读书,自然也有条出路。哪怕没有成就,也可以一直读下去,有的人读到了耄耋之年。可是陈?学医了,就等于自动降低了身份,把自己从学子贬成了匠人。
沈长玉顿时没了酒兴,将杯盏搁下,问陈?:“你心里可怪我,请你出诊?你是个读书人,总觉得轻待了你”
“不妨事。”陈?道,“学了这门手艺,就是要解世间疾苦,我不可能明知令妹有疾而不出诊的。况且,我已经不读书了,准备再过些日子,开个药铺!”
“开开药铺?”沈长玉愕然。
开了药铺,就是挂名行医的大夫,彻底成了郎中。
社会地位就降了一大截,受人驱使。
这似乎是往下游走。
郎中救死扶伤,做得是悲天悯人的大善事,可赢得的尊重和地位却不多,还不如一个学子做首不痛不痒的诗词。
“是啊。”陈?笑道,“暂时有这个打算,还没有确定什么时候。一来是没钱,二来是家里未必同意”
“你哥哥不在家,这种事,旌忠巷陈氏会帮你拿主意吧?”沈长玉笑着问他。
“要知会他们一声的。”陈?轻描淡写。
沈长玉笑了笑。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替陈?担心。这种事,只要陈?拿出来说,必须会遭到极大的阻力。
旌忠巷那边,是不可能同意的。
说着话儿,陈?已经吃了大半碗的米饭。沈长玉的酒兴全无,也饿得紧,跟着吃了两碗,才算把肚子填饱。
等他们吃完这顿,已经到了子时末。
仆妇们收拾出两间外院的厢房,铺就了干净整洁的被子。陈?着实累得紧,倒头便睡,片刻呼吸均匀,已经进入了梦乡。
隔壁厢房的沈长玉却睡不着。他择床,又嫌弃被子太过于粗糙,不是常用的锦缎被褥,浑身不对劲。
他翻来覆去,一夜未安稳。
第二天,沈长玉陪着陈?用过了早膳,进内院去看沈十三娘。
白天看她,气色更差。她瘦得皮包骨头,肌肤蜡黄,头发也稀疏,看着很吓人。
“继续吃药吧。”陈?道。
时机还不到,需要继续喝苏合香散。
沈十三娘乖乖听话。
诊脉完毕,陈?和沈长玉就没事了,从内院出来。古代的娱乐稀少,更何况是乡下,就更加没什么可玩的。
庄子上有围棋,他们就靠这个消磨时光。
陈?不能离开,他怕十三娘的病情恶化,下人和十三娘慌神。他需要随时在这里,等待她病情的变化。
棋局布起来,陈?执黑,不紧不慢下着。
沈长玉和他闲聊,说到了十三娘:“她没有生病的时候,长得好看。我们家的姑娘里,数她和十娘最美。”
他大概是怕陈?对他妹妹有偏见,跟陈?解释。
十三娘现在那模样,蛮可怕的。
“看得出来,她五官很精致。”陈?赞一句。
他知道沈长玉的心思。但是,他真的不介意。对于姑娘们的容貌,陈?感觉很淡,没有强烈的丑美区分度。
丑还是美,都跟他关系不大。
不过,沈十娘好看,这个他知道。
“我见过你们家十姑娘。”陈?道。
“哦?”沈长玉笑道,“你在哪里见过?”
沈十娘很少出门的,陈家和沈家又没什么往来,沈长玉着实想不到,陈?见过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