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浆坊二楼的雅间,正临街。
窗口悬挂着丁香色的窗幔,缀了桃红色的穗子。微风处,穗子随风款摆。一个娇小的身影,趴在窗口往下看。
她瞧得津津有味。
“妩儿,不吃了吗?”身后的男子,问她。
姜妩扭头,道:“吃饱了。你来看,下面那个是咱们邻居。那些人挑事,拿话骂他,他居然转身就走,好窝囊的书生啊。”
姜重檐微愣。
他对陈?不了解,心里对他仍有所保留。听到妩儿这话,姜重檐也起身,挤到窗台前,兄妹俩一齐往下看。
他们正巧看到邢文定拿鞋子扔陈?。
“过分!”姜妩眼眸一如既往的冷漠,声音冷冽,“那个大个子以大欺小。你下去,帮帮场子,别叫人欺负了那个书生。”
她说这话,是有几分关切的意思。但是从她的神态和口吻里,完全听不出来的。
她有种与年纪不符的冷淡。
“不与我们相干。”姜重檐道,“他们还没有打起来呢。等真的吃亏了,咱们再去帮忙不迟”
“随你。”姜妩眼神冷漠。
然后,他们就看到陈?折身回来,脸上带笑。
他们在楼上,应该是听不到下面的人说什么的。但是这对兄妹俩,身怀武艺,五感也敏锐,他们能听得一清二楚。
陈?淡淡说了几句话之后,趁着大家嘲笑之际,出手快且狠,一下子把高个子邢文定的胳膊卸下来。
他的手,力气很足,手法很准。
姜妩和姜重檐看到了,都微微一愣。
兄妹俩脸上各有了戒备之色。相视一眼,姜妩和姜重檐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警惕。那个书生,居然会武艺。
那清脆的咔擦声,往大家的目光都循声望过来。
然后,场面倏然安静。
琼浆坊掌柜的长大了嘴巴,舌头伸出来半晌缩不回去,愕然看着那个书生。
那么短暂的静谧之后,邢文定遽然大呼,痛苦得弯下了腰。
而那个书生,身形一闪,又是咔擦声,邢文定的另一条胳膊,亦被那个书生卸了下来。
人高马大的邢文定,似毫无还手之力,任由文弱书生将他的两条胳膊卸了。那么大的汉子,在颀长瘦弱的书生面前,威武非常。可瞬间的逆转,让在场的每个人下巴都掉了下来。
“不错啊。”姜重檐笑道,“手法很稳,心也狠,倒是个角色。只是,武艺稀松平常。他应该是擅长医术,对关节清楚得很”
武艺高强的人,看别人出手,就能把对方给判断出个七八成。
姜重檐和姜妩是高手,他们能看得出陈?只有三把斧,在楼下那些人,未必知道。
所以,在邢文定痛苦弯下身子,大声呼痛的时候,孟燕居面如死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跟着孟燕居的那些人,同样后退。
“你这个人,手不乖。”陈?表情怡然,对邢文定道,“若要打架,我自然奉陪的。背后偷袭,若是用砖头,我也敬你是个汉子。而你,居然用臭鞋,真是个下三滥的东西!”
姜重檐不由失笑。
可是楼下的众人,没人笑得出来。
陈七和黄兰卿、孙世一三人,都怔怔看着陈?,似见了鬼,半晌没挪动脚;而孟燕居等人,则想起上次在婉君阁,陈?那诡异的手段,不由后背发凉。
邢文定那凄惨叫声,更让他们毛骨悚然。
“我**你娘”邢文定疼得脑袋一片空白,只顾呼痛,好半晌才回神过来,开始骂陈?。
陈?回身,一脚踢在邢文定膝关节处。
因为提水一年,陈?的手劲更大,反而是脚不如手。这一踢,没有折断邢文定的腿,只是让他膝盖发酸,噗通跪在陈?面前。
陈?捏住他的头发,把方才捡到邢文定的鞋子,塞到了他嘴巴里!
邢文定的声音,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两条胳膊折断,无法把鞋子取出来,使劲挣扎。而他的同伴,没人敢上前。
孟燕居脸色好半晌才回神,不复温文尔雅,大骂身边的人:“姓陈的要杀人。快,拿了他,送到县衙门去!”
然后又对另一个同伴道,“去把鲍捕头找来,就说这里有人闹事,叫他带人来抓!”
“是!”同伴转身跑了。他宁愿去跑腿,也不想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而剩下的同伴,并没有因为孟燕居的话而一涌而上。
姜妩和姜重檐看到这一幕,都笑了。
“蠢货!”姜妩骂孟燕居那群人,“那书生只有双手有点力气,身子笨重得狠。一起上,那书生必然要吃亏的,他们居然不敢。”
“都是些读书人,不知深浅。”姜重檐道,“他们是怕了。”
姜重檐所料不差的。
孟燕居的同伴们,的确怕陈?。
他们怯怯的,都不敢上前。
陈?也没动。
两边重新对峙。
而围观的人,都在看陈?。
“那个文弱的公子,本事这样大!”有人说。
“得罪了孟官人,往后日子也难过,唉。”有人惋惜,觉得和孟燕居作对,是挺愚蠢的。
他们对峙的过程中,陈七睁开了黄兰卿和孙世一的阻拦,一下子冲到了孟燕居跟前,抓住了他的衣领,啐了他一口,挥拳要打:“爷爷今日教教你规矩,让你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