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年见他什么也不知,便也没有跟他说什么,在宫里停留了一会儿便匆匆回了家。
她心里想着事,一到家就立马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曹氏奇怪地看她一眼,“妻主,你找什么?我帮你想想。”
顾延年从没给他说过这事,心里清楚他不知情,便伸手推开他。
“你不懂,别瞎捣乱,给我烧水去。”
曹氏讪讪地收回手,“好。”
顾延年从满是灰尘的床下拉出一个箱子,一边咳嗽一边掀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放在这里来着。
终于,她从箱子底部找来一枚玉佩。
哪怕压在箱底这么久,上面满是灰尘,却依然能看出来色泽不凡,是上等的羊脂玉。
顾延年将玉佩翻过来,在背面看见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文字,又有点不像。
凸出的纹理如同蛇纹一般,布在玉佩上似是有某种规律。
这玉佩她当年从那个叫阿满的男子的遗物里翻出来就觉得不详。
除了蛇纹,边缘还有奇异的不规则凸起,看起来像雕刻的各种虫子的躯体。
她之所以没丢,是想着这东西定是有用之物,而且和顾岚衣的身世有关。
是的,顾岚衣的身世就连她也不知道。
当年她外出游历之时在京城外遇到了一名抱着孩子的男子。
男子叫阿满,称自己逃荒而来,求她收留一下他和孩子。
这枚玉佩便是他拿出来作抵押的物件,只是她没收。
年轻的顾延年还有一种济世救人的孤傲清高,她爽快地收留了父女二人。
并因为阿满不愿透露身份,求她帮自己隐瞒,顾延年在曹氏问起之时便说是自己养在外面的外室。
当时的曹氏尚未怀孕,见到一个外室居然抱着女儿登堂入室,当然是大闹了一场。
阿满便主动抱着女儿去了偏僻的小院里住。
其实顾延年答应收留阿满还有自己的私心,虽说阿满已为人父,但身姿依然清瘦,容貌明艳非常,哪怕风尘仆仆也掩盖不了他的姿色。
顾延年岂能不动恻隐之心,这样的美人,就算身子不干净了,她也是能勉强接受的。
只是还没等她找到机会下手,将人收入房中,阿满便忽然撒手人寰。
其实顾延年心里跟明镜似得,知道是自己夫郎曹氏在送过去的食物里动了手脚。
只是人没了就没了,顾延年也想为了一个死人得罪曹家,便不了了之。
至于留下的孩子,顾延年没有特意照顾过,也没有恶毒到主动去宰一个襁褓婴儿。
前尘往事如同白驹过隙般在眼前骤然闪过,顾延年恍然间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站在京城外一脸污渍却依然夺目耀眼的男子。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大概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吧。
顾延年每次想起那个在偏院里凄惨死去的男子,总会有些许后悔。
后悔什么呢?当然是没有早点下手,白白替人养了孩子还没得到好处。
又是一晚同床异梦。
曹氏在外侧反复想着今日妻主推开的他的举动,暗自思索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妻主嫌弃了。
顾延年躺在里侧,梦里却全是红颜薄命没有得手的美人。
次日早朝,顾延年便在朝堂上看见了儿子口中的女人。
那人站在最前面,面对着皇帝长身而立,只留给众人一个白发及腰,素袍如雪的背影。
温文满意地看着站在官员队伍里的白绛,虽说她私底下对这人的一手奇异技法有些畏惧,可在朝堂上还是需要有帝王之威的。
白绛同官员一起站在朝堂之下的做法无疑给她很大的面子,虽说她的白袍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但也是因为温文并没有吩咐人给白绛准备官袍的原因。
温文对着众臣开口道:“众爱卿,这位是白爱卿,以后便是我锦朝的国师。”
白绛表情并无波澜,闻言只是抬手行了礼,又转身对着其他朝臣作揖。
在她转身的刹那,顾延年的瞳孔骤然紧缩,头皮发麻,双手在身侧的宽袖下握拳,死死盯着白绛的脸。
白绛感受到了这股存在感强烈的视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毫无异常地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