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河东离得近,同盟的大军跟河西只隔通天河,所以他们并不慌着调大军过来,而是先要想办法部署防线,第一道防线早确定好就是河西,所以河西会是他们跟大晋第一个交战的场地,用洪水淹没龙骧郡,是为了布置第二道防线,如果在河西挡不住大晋,大水涨了这么多的通天河就是第二道防线,最起码能拖延大晋数个月。
大旱和大水,都表明了,两方已经很默契的将河西全境当做第一战场,这就意味着,河西肯定会沦为战场,届时侯氏这十多年来创造出的一切财富,全都会化为乌有,这就是侯玉霄此刻语气阴森的最大原因。
“两方在做出这些举动之前,压根就没问过河西的意见,他们吃准了没有动手之前,河西哪边也不敢投靠,我在泗水县跟通天河伯表明加入同盟立场后,他的反应也很是平澹,这样看我们就是找上大晋,估计得到的反馈也是如此,只要我侯氏的大军不立场鲜明的对另外一方动手,恐怕他们,谁都不会拿咱们当回事!”
侯玉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头看到侯玉霄沉重的脸色,又继续道:“我已经告诉河伯,大哥带大军来下邳郡准备抵御大晋南下的军队,他说会通知同盟那边来人确认,应该就是这几天了,我估计同盟的大军也已经开始渡河了,只等大水淹了龙骧郡,他们的大军肯定会赶在大晋之前上岸,到时大战一起,大哥,咱们…………”
“也该行动了!”
侯玉霄说完话,转头看着江面,又沉默了下来。
看到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侯玉端的脸上,有些困惑,可张了张嘴,见侯玉霄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也没有开口询问。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侯玉霄还没有跟他们透露过,任何关于此战的想法,只说了一句,河西的立场是反晋。
可既然立场是反晋,那为什么不去参加扬州会盟。
即便那是为了避免大晋针对,可眼下两方已经是剑拔弩张到了极点,大晋开始南下,河东也开始西渡,他们却什么都不做,这又是为什么?
带着大军来朝霞渡,真是为了抵抗大晋的军队?
开什么玩笑,抵抗大晋又不是侯氏一家的事,再说别说现在驻扎在朝霞渡的五十万赤焰军,就是侯氏的两百万赤焰军外加三百万昭阳军一起过来,也挡不住大晋南下的大军啊!
正确的应对方式,应该是等河东同盟西渡的大军到,然后跟他们合军一起抵抗大晋,不说明哲保身保全实力,起码也要有万全准备再说跟大晋交手,侯氏在此前诸多大战中,那可都是明哲保身的高手,他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事,但凡心智正常的人都能看到,而大哥都看不到。
这只能证明,大哥侯玉霄,还有别的图谋。
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大哥也没跟他们交口说清楚。
莫非,大哥心中还在摇摆不定?
说立场反晋,只是权宜之计,实际,大哥是想倒向大晋?
不对不对…………
侯玉端很快就在脑海中推翻了这个猜测,以他对侯玉霄的了解,倒向大晋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是权宜之计,侯玉霄也完全没有理由故意骗他们,立场反晋,肯定是真的。
“老五,你说说看,这么些年下来,我在司空月手上吃了这么多亏,她心里是怎么看我,怎么看河西的?”
…………
侯玉端神色一滞,对侯玉霄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
他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沉思了片刻后,他很快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桉,轻声道:“自昭阳之乱到现在大哥与司空月打过的交道有过三次,如大哥所说,三次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料想她对大哥,心中定然轻视,以司空月今时今日的地位与实力,对我河西的态度,必然也是蔑视居多。”
“那这么说,从雍都回来之后,她一定会认为,我会想方设法的打开神宗宝库,让她新月神教顺利下场,与河东同盟左右联合起来反晋,这样一来,说不定大晋会投鼠忌器,不急着南下,而是想先办法解决琴剑山庄,再从冀州南下,我河西也就不必沦为战场,同时也能仰仗新月神教跟河东同盟继续苟活,是这样,没错吧?”
侯玉霄早就把雍都的事全都告诉侯玉端了,问出这句话过后,看到侯玉端立刻就点了点头,他的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轻笑,又回过头看着江面,轻轻吸了口气,道:
“大晋圣朝跟河东同盟不把河西当回事,司空月的新月神教又将我河西拿捏到如此地步,这么说起来,眼下我河西就是这三方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随意宰割了,也难怪北边大旱东边洪涝,他们敢一声不响的就做了。”
听到侯玉霄这番话,侯玉端脸色微微有些颓丧,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些圣地面前,河西毕竟………还是太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大晋在急着渡江,同盟也在渡河,西边的新月神教,一边坐山观虎斗,一边等着大哥开神宗宝库随时入场,目前来看咱们就只剩下开宝库这一条路了,宝库开启之后,能引各大圣人过来争夺,能拖延一段时间,而且等宝库之事结束,新月神教也可以下场,局势更加混乱,咱们河西才有机会。
可这样一来,咱们还是不可避免的中了司空月的圈套,事情又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走,最终获利最大的,很可能会想以前那样,还是她新月神教,以新月神教今日之势,再让司空月算计,下场,可就不会像以前那么简单了!”
“渡江…………渡河………圈套……”
侯玉霄面朝江水,轻声呢喃了两句。
“哪里是他们在渡河,眼下,分明就是我侯氏在渡河!
夹在这三方中间,一步错,满盘皆输。
可又不能不动,不渡,也是死路一条。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我侯氏,该怎么渡过眼前的这条河?”
这段话,侯玉霄说的咬牙切齿,表情阴狠,神色森然,既像是在问侯玉端,又像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