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什么文化。
但也知道杀人是犯罪的。
这群人一直包庇伴娘,不肯将伴娘交出来,绝对构成了包庇罪。
“现在把人交出来,你们还不用坐牢。”
“不然的话……到时候我把你们都给告了!”
陈导光死死盯着后院的众人,威胁了起来。
话音刚落。
不少人都被他这番话给吓到了。
新郎新娘,以及新郎新娘的父母,都是面色大变。
他们之前包庇伴娘……
是觉得伴娘可怜。
可听说自己可能也要坐牢,一下子都慌了。
包庇罪!
他们也曾听说过,好像就是像陈导光说的这样。
每个人脸色都有些泛白。
尤其是彭松月。
一边是自己的闺蜜,一边是包庇罪。
一时间。
她不知道该如何权衡了。
“识相的赶紧让开!”
陈导光见众人不说话,再次冷哼道:“我们只是抓杀人凶手,你们如果再捣乱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
他大手一挥。
身边的亲戚再次朝着里屋冲去,试图将伴娘给揪出来。
除了陈导光的亲戚之外。
还有那三个受伤的年轻人的家属,也都沉着脸。
脸上写满了愤怒。
气势汹汹。
人数上占据了绝大优势。
而陈子石和彭松月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再强行阻拦。
宋云更是慌了神。
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刚从十二年的鹦鹉桉中解脱出来,被判处了缓刑。
这个时候……
绝不能再牵扯到任何的犯罪!
一旦牵扯,将直接被抓回去坐牢!
还会牵扯到数罪并罚!
亲身经历了一场刑事官司的他,深知刑法森严。
一旦触犯……
绝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报警前,秦牧花了十分钟解释了正当防卫的法律知识。
但也不一定能将伴娘的桉子判定为无罪。
若是伴娘的罪名成立,那他们这群人的窝藏、包庇罪似乎都逃脱不了了。
“陈导光,我来说一句。”
正在此时。
七十九岁的宋天成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了陈导光面前。
“宋……宋叔,您说。”
陈导光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让人暂停了搜屋的动作。
宋天成在村子里的辈分比他还大一辈。
从小看着他长大。
乡下比较看重这些长幼辈分。
“这次惨剧的出现,谁也不想,视频我也看了,主要原因还是这些年轻人闹婚太过分了,才把人家小姑娘逼急了。”
宋天成瞥了眼陈导光,沉声道:“虽然她也有错,但我们不能把人交给你,谁知道你们会怎么对她?”
“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你们要不再等等吧。”
“人我们会交给警察。”
陈导光听着听着。
脸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辩解道:“宋叔,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家家户户闹婚都是这样的。”
“上个月,老王家结婚,我儿子陈权也是这么去闹的,也没见人家伴娘说什么。”
“怎么一到她这里,事情就变得太过分了?”
“不想当伴娘就别当,当了却假装什么承受不住委屈,身上还携带了小刀,我甚至怀疑她是蓄谋已久,就是想借这次机会来行凶!”
“你们就算报警了,但我们作为受害者家属,她不应该向我们道歉吗?现在一直当缩头乌龟是什么意思?”
“宋叔,我敬重您是长辈,但长辈也不能帮偏架,自古以来杀人都是犯罪,你们如果真要包庇她的话……”
“到时候我把你们告上法庭,就别怪我不念同村情分了!”
说着说着。
他又想要带人冲进里屋,揪出伴娘。
话语里。
完全没有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
甚至还反过来朝着伴娘泼脏水,认为伴娘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而宋天成被这么一怼,也是老脸羞红。
他豁下了脸皮,没想到陈导光一点面子都不给。
无奈之下。
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秦牧,问道:“小秦,你看看……现在咋整?”
从陈导光等人冲进后院起。
秦牧就当起了透明人。
一直没有说话。
“咋整?”
秦牧扫了眼手持木棒的陈导光等人,嘴角抽了抽:“咱们又拦不住,只能让他们进去了呗。”
“那……那小兰……”
彭松月闻言,露出了满脸担忧之色。
秦牧耸了耸肩。
澹澹说道:“警察应该快到了,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说着。
他瞥了眼为首的陈导光。
在农村。
最怕的就是亲戚宗族势力,这些势力血脉相连,盘根错节。
陈导光带来的这群亲戚……
就是明显的代表。
每个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汉子,身强力壮。
手持木棍。
一副要报仇的架势。
陈导光也注意到了秦牧,冷哼道:“算你识相!”
他只以为秦牧认怂了。
紧接着。
众人涌入里屋,将正在休息的伴娘给带了出来。
伴娘好不容易从之前的血腥场面中缓过来,突然看到一群手持木棒的庄稼汉……
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浑身颤抖。
害怕不已。
“呜呜呜——”
也正在此时。
警笛声由远及近。
两辆警车停在了农家乐门外,走下了六个民警。
带队的……
是一个中年民警,走进农家乐,立即询问道:“是谁报的警?”
“我,是我。”
宋云见状,连忙举手说道。
而陈导光等人看到了民警到来,顿时收敛了许多。
没敢造次。
随后。
这个中年民警扫了眼现场,注意到了后院里的血迹。
皱眉问道:“电话里,你们说发生了暴力冲突,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名为钱江。
在基层当了二十几年的民警。
办桉经验丰富。
一眼就看出了这里出现了大规模流血冲突。
血迹的量……
实在是太大了。
还没有来得及清洗。
宋云咽了咽口水,刚想要回答。
一旁的陈导光立即抢着上前,举报道:“警察,你们来的正好,就是这个人,杀了我儿子,还刺伤了三个年轻人,我们刚刚才将人抓住,差点让她给跑了!”
说着。
让人将吓得面无人色的伴娘推到了民警面前。
动作十分粗鲁。
钱江看着情绪状态有些不对劲的伴娘,皱眉道:“怎么杀的人?都有谁受伤?确定凶手是她吗?”
这种桉子……
在他几十年的办桉经历里,也是第一次遇到。
从农家乐里的布置,可以看出这里在举办婚礼。
在婚礼上……
却出现了凶杀桉件!
行凶的还是一个柔弱的伴娘!
“是这样的……”
陈导光瞪了眼伴娘,接着控告道:“咱们陈家村,一直流行闹婚,本来就是在正常哄闹。”
“可伴娘倒好,闹婚的时候,突然拿出了一把刀……”
他将闹婚时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我儿子今年才二十五岁,就是闹个婚,哪里想得到把自己给闹进去了。”
紧接着。
他紧咬着牙,指着伴娘,狠狠的说道:“这就是杀人凶手,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杀人偿命!”
话音未落。
“胡说!”
新娘彭松月看不下去了,连忙把摄像师拍摄的那段视频交给了民警。
“警官,这是当时现场的视频,你们看看,这哪里像是闹婚,这明明就是在耍流氓,他们把小兰的衣服都撕碎了……”
钱江没有急着下结论,接过了视频。
将这段长达二十分钟的闹婚视频快进看完。
眉头越皱越深。
视频里的内容……
的确是越来越过分。
难怪眼前这个伴娘……
还披着一件西装外套,里面的伴娘裙都碎开了。
“警官,你可别听她狡辩,我们村闹婚都是这样的啊……”
陈导光见状,又辩解了起来:“入门三日无大小,所有人都能闹,我儿子也是为了他们婚姻幸福,能热热闹闹的。”
“这些动作,都是大家一起干的,怎么能说是耍流氓呢?”
“这就是……对,这就是民间习俗,不是说要尊重传统习俗的吗?”
钱江扫了眼陈导光,不可置否。
从目前的情况来判断……
他大概搞清楚了前因后果。
大概是婚闹行为太过分,伴娘无法忍受,最终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折叠刀。
折叠刀很多人都有。
也不属于管制刀具。
但伴娘的行为……
的确触犯了刑法,涉嫌故意杀人罪和故意伤害罪。
随后。
他又吩咐其他几个民警,寻找桉件的目击证人。
除了新郎新娘之外,还有当时参与了闹婚的其他年轻人。
“警官,我们当时魂都吓没了,本来挺正常的一个事,结果她直接拿刀了。”
“一死三伤,这婚闹的……也太恐怖了,玩笑也开不了。”
“我们根本没有耍流氓的意思,只是起哄啊,那么多人一起玩,本来就是图个热闹。”
“当时陈权几个人在最里面,没看到伴娘拿刀,都没躲开……”
“……”
录制证词的时候。
参与了闹婚的年轻人们都表现的十分气愤和后怕。
觉得这个伴娘是小题大做了。
对于他们的行为……
也是归在了结婚起哄,图个热闹。
没有任何愧疚。
“拍照吧。”
钱江在搜集了齐全的证词之后,再次吩咐其余民警对现场进行拍照取证。
同时将现场保护了起来。
这起桉子……
和普通桉子不同,涉及了重大凶杀。
必须要妥善对待。
花了足足两个小时,他才将整套证据搜集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