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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事情多了,时间就短了。就像小时候的时光总是漫长的让人只想着如何荒废。军营的日子严谨而枯燥,韩济像一只自投罗网的鸟,在军营这张大网里洗尽铅华。

燕山派虽然承担着为大燕教导皇储的重任,但燕山派的弟子进到朝堂里却没有任何特权。文臣要从书记官做起,武将自然也要从大头兵当起,所不同的是燕山派肯放入朝堂任职的自然都非庸碌之辈,因此燕山派的弟子总是以超越寻常的速度在朝堂里脱颖而出。明白人心下佩服燕山治学,糊涂人自然也难免鼓吹燕山裙带论,而对于这些风言风语,燕山弟子总是不屑辩驳的。

三年时光荏苒,韩济已升任百夫长,手下一营弟兄皆是些热血男儿,最大的和韩济仿佛,最小的还要比韩济小上五六岁。这些弟兄们无不对韩济心生崇拜,因为在这三年大大小小的战斗里,只要有韩济在,他们就有命从战场上活下来。这一营弟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欠韩济一条命。

营,也就是百人队,是大燕整备军建制里的最小单位,也就是能够直接接收军令的最小单位。每营有一长官,也就是百夫长,营下分十伙,每伙十人,统一受百夫长指挥。原则上每营都有一个由军团统一命名的营号,但是大燕的军制里有一条特殊的规矩:全营作战英勇、表现突出,立下大功的,可以在军团命名的营号之外,再自命一个营号。

韩济所在的营原本叫右军先锋团七营,营长在一年前对北战役里遇伏阵亡,全营死伤过半,韩济当时以十夫长组织余部突围,将活着的弟兄带回了大营,并带回了突厥伏兵意欲南下的消息,给大燕争取了整边备战的时机,韩济因此叙功擢为营长,而右军先锋团七营也在一众弟兄的拥护下被命名为韩字营,以感念韩济的沙场活命之恩。

朔气流转,铁衣生寒。是年隆冬,一纸军报飞入大燕朝堂,突厥兴兵三万南下,宋、梁趁火打劫,兵峰直指延州、沧州和阳泉,燕庭震动。

“众爱卿,突厥、宋、梁三路夹击我大燕,心怀不轨,当以何策退敌?”群臣之中有人议论纷纷,有人一言不发,燕帝扫视众臣开口道:“安国公,你可有良策?”

一精神抖擞,年近五十的将领跨步而出,躬身施礼道:“回陛下,臣以为,突厥、宋、梁三方同时进犯绝非偶然,当今之势,我大燕与宋梁皆凭危据险为疆,燕伐梁宋难,梁宋伐燕亦难,只需遣两员上将坚壁不战,自可立不败。而突厥在大燕之后,与我相连,广袤无阻,实为大燕掣肘之患,突厥在隆冬进犯,必因其粮草短缺,意在劫掠,不能久长,因此臣非但主战,而且主张要一击而溃,彻底消除我大燕背后之刺!”

燕帝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众卿以为如何?”

大燕是经战火淬炼建立的国家,虽然长年外患不息,但也因此使此时的大燕格外团结,安国公话音一落,文武众臣心中主意便已大定:“臣等附议!”

任何一个君主都是乐于看到自己的朝臣意见统一的,尤其是在战和大计这样事关宗庙社稷生死存亡的大事上。

“既如此,哪位将军愿守阳泉、沧州?”

“臣愿往!”四位将军齐声应诺,跨步而出,主动请缨。

“好!魏将军帅西境军驻守阳泉关!陈将军帅南境军驻守沧州!”

“臣领命!”

“安国公,帅北境军出击突厥!”

“臣领旨!”

“众爱卿,此次北征务要彻底剪除边患,令突厥再不敢南下!卿等务必精诚团结,以举国之力弹定北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会一散,开战的消息不胫而走,军营内士气高涨,各自摩拳擦掌,只盼在前线上立下功勋光耀门楣。

“哎,头儿,你说咱韩字营会被调到前线去吗?”

“废话,咱是北境军,又是军团先锋,咱不去谁去?是吧,头儿?”

韩济笑了笑:“你们那么想上战场?就不怕回不来?”

“呸呸呸!头儿,赶紧呸呸呸!怎么说那晦气话。”

“嘿嘿,我们这不都贪么。再说了,有头儿在,我们肯定有命回来,你们说是吧?”

“是啊,是啊,有头儿在等于多条命嘛!”

“可不!”

“好了,快收拾装备吧,出征令估计马上就要传到各营了。”

韩济走出营帐,看了看天,隆冬的日子里鲜有的风沙天,抬眼望去黄突突一片,不时有细沙刮进嘴里,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在吃某种奇异的食物。

第二日三路大军各自开拔,韩字营随着北境军一路往北,不几日便已近延州。这里的风沙更烈,刮得人只想躲进女人的怀里。

韩字营接到的军令是沿山路北进,沿途探查突厥活动迹象,寻找突厥大军踪迹。

一营百人分成三队,每队又分成几组,一边探查,一边推进。飞驰的快马不停的在前线、本队、大军间往返穿梭,绝骑如尘。

再向前不远,就进了平原,前后几十里一马平川,再无遮挡。出了树林,延州城已近在咫尺,但满眼空旷,除了天上盘旋的秃鹰,哪里有半个突厥骑兵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