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澎湃的热量,支配了洛中的空气。
说是“全京都的人都在这儿”,未免夸张。
可说是“大半个京都的人都在这儿”,那倒是准确的。
作为只园祭的最高潮,“山巡行”就是有着这样的吸引力。
随着时间流逝,当预定的开始时间渐近,起点处的人们纷纷伸长脖颈,翘首以盼,眼巴巴地看着在街心排成长列的一辆辆山。
若用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山其实就是造型别致的花车。
百姓们设计出造型不同、大小各异的多种山,寄托着不同的愿望。
比如“螳螂山”,因车顶设有螳螂造型的御神体而得名,游行过程中,“螳螂山”的螳螂御神体会摇晃脑袋,挥舞双钳,向路人传达不畏强敌、勇敢抗争的精神。
【注御神体:可理解为神像】
再比如“占出山”,车顶的御神体人偶右手握鱼竿、左手拿香鱼,模仿日本古代神宫皇后垂钓香鱼、占卜战事的姿态。山车胴悬上描绘着日本三景,引人入胜。
长刀、函谷、太子山、保昌山……五花八门,总共三十多辆山,让人目不暇接。
按照惯例,在巡行中打头的山,一定是长刀。
所谓的“长刀”,顾名思义,就是在车顶处插有一把长刀的山。
它不仅是打头的山,还是造型最精美、历史最悠久的山。
终于,在万众期待之下……开始巡行的时间到了!
这一刻,人们的期待感上升至最顶点,空气中的热量骤然膨胀。
在一束束期待目光的注视下,长刀上的稚儿缓缓站起身,举起手中的刀。
稚儿――可理解为神灵的使者。
只园祭上的稚儿是为了净化游行道路,以便山通向神界。
游行前,稚儿由壮汉扛上山。
除长刀的稚儿由10岁男童扮演,其余山的稚儿均为人偶。
长刀上的稚儿是有重大任务在身的。
他要挥刀斩断上的注连绳,象征着“打开结界”,以让山能够通往神域。
一身盛装、打扮得跟瓷娃娃似的稚儿依照事先排练好的那般,以庄敬的动作举起手中的小刀,往下一划――注连绳应声而断。
至此,“山巡行”正式开始!
“弟兄们!拿出你们的气概!”
长刀上的音头取扯着嗓子,气势十足地呐喊一声。
音头取――山车队中的指挥人员。游行时,音头取并排站在车头上,挥舞折扇,指挥山前进。
音头取话音刚落,聚在长刀周围的曳手们顿时欢声应和,随后撑开双臂,协力推动山。
曳手――不难从名字看出,这是负责拽动山的人。每辆山都需要40-50名曳手来拉动、牵行。
很快,长刀就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微微一晃,随后缓缓前行。
紧接着,后方的其余山亦纷纷启动,跟上长刀。
如此盛大的庆典,怎能少了音乐呢?
伴随着音头取和曳手们的吆喝,充满节奏感的乐声传荡而出――杂子方开始奏乐了。
杂子方――一般由8名钲手、8名笛手与2名太鼓组成,游行过程中一般会演奏30多首曲目。
负责指挥的人、负责牵拽的人、负责转向的人、负责演奏音乐的人……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才能让这一辆辆山变为“活动的画卷”。
每当风儿吹过,便有一颗颗火星从烛灯上掉落,飞向空中,将太鼓的声音染上梦幻般的色彩。
当这一辆辆山总算动起来,当那呼号、鼓声萦绕在耳际,已难以用具体的言语去形容现场的热闹、欢腾。
不消片刻,三十余辆山全数驶上街心,排成浩浩荡荡的长队,场面好不壮观。
山移动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笨重。
没过多久,车队顺利抵达巡行路上的第一个拐口。
音头取喊道:
“转弯咯!转弯咯!”
曳手们放缓速度,车方们一拥而上,开始为山拐弯做准备。
车方――山车队中调整车轮方向的人员。山转弯时,车方会在车轮附近铺上竹板,再将清水洒在竹板上,方便车轮转弯。
车方们忙前忙后,巡行现场陷入短暂的繁忙。
出于正在拐弯的缘故,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几近停滞。
便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街边的人群中,突然窜出数十名神情严肃的武士。
他们沉着脸,闭紧嘴,硬生生地以蛮力推开面前的人群,动作粗暴,不管不顾,惹得怨声一片。
因为现场群众的注意力都放在巡行活动上,所以这些武士的异常举动并未立即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
在挤开人群后,这些武士顿时犹如一只只饿狼,扑向街心的那一辆辆山!
首当其冲的,便是位于车队最前头的长刀。
长刀上的音头取见状,立即斥责道:
“喂!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你们实在太无礼了!岂可来冲撞山?!”
武士们无视其警告,取下腰间的一只只瓷瓶,往山上甩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伴随着瓷瓶的碎裂,里头所装盛的透明液体顿时四溅而出。
霎时,混乱降临。
“喂!你们这些混蛋!想干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是油!是火油!”
油――当听见这一字眼,长刀上下的音头取、曳手、车方,瞬间慌了神,吓得面色煞白,顿时乱成一团。
类似的场面,还发生在其他车上。
一伙伙武士扑向一辆辆车,一看就知他们是有备而来。
受袭的车,足有8、9辆,主要集中在人最多的队列前端。
粗略算来,这群骤然偷袭车队的武士,足有百人以上!
众所周知,每逢人多的地方,不论是喜悦、悲伤,还是愤怒、惶恐,甭管是何种情绪,都会飞速传播、扩散。
许多站在街角边缘的人,根本看不见车队的现状,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听见愈发吵闹、混乱的动静,以及那逐渐激烈的叫声,不禁恐慌起来、惊惧起来。
当瞧见这群武士掷出火油时,就有不少人猜出他们打算做甚。
果不其然……在往山丢出火油后,他们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根根火折子……
“啊啊啊啊啊啊!”
“快逃!快逃!”
“这群疯子打算放火!”
若以“瞬息万变”来形容眼下的事态,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从这群身份不明的武士骤然现身至现在,拢共只过去1分钟不到的时间。
正当现场众人被这群欲图放火的家伙给吓到的这一刹间……一道利矢贯穿空气,正中某位手拿火折子的家伙的胸口!
那人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瞪圆两眼,双目凸出,一命呜呼。
这根箭矢,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嗖!嗖!嗖!嗖!嗖!嗖!
一根接一根箭矢自远方激射而出,精准命中那些疯子的要害处。
当众人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赫然瞧见一名身披浅葱色羽织的年轻武士。
他手拿一张和弓,胯下骑着一名身背长枪的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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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文中反复提及“山巡行”,其实就是在埋伏笔!
豹豹子老家有相似的庆典活动。每年年初会隆重庆祝沈祖公的生辰,扛着沈祖公的神像绕着全村跑,说是这样能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