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不止石门被打开,月营内所有的牢笼也全部升起。而最令秦扬不安的,是身侧数十丈外,徒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密道口!
聂俊才如同脱水之鱼,大口的呼气,一手捂住脖子上的致命伤口,另一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银铃连摇七下!
月营里的药池中传来阵阵水声,那些活死人竟然全部起身,慢慢从池中爬出。而牢房里,也传来阵阵脚步,每一间都走出来不下十名活死人!
再看那打开的石门,里面一片透亮。正对面有一个九尺高五尺宽的方形洞口,透过洞口可以望见远处的苍山,然而洞口外,显然是高高在上的悬崖——
石门后面,是条绝路!
聂俊才瘫坐在地上,此时已经濒死,却完全没了刚才的颓废之色,目光火热地看着天心。
“听闻您可以洞察人心……想不到今日被您瞧不起的读书人骗了……不知作何感想……”
秦扬这才注意到,从七星殿擒住聂俊才时,他不是闭眼就是垂头,从不让人捕捉到目光。
天心曾经在函峪关通过眼神看穿秦扬的心思,想不到聂俊才竟然也知道。而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可以忍住断指之痛,舍命设局,就连秦扬也低估了他的韧性。
“我虽是一介书生……但绝不会背叛主上……士为知己者死……以我之血换你二人性命……可报主上知遇之恩也!”
天心怒不可遏,挥刀砍向聂俊才。可他避也不避,虽面目狰狞,却笑着看向天心,任由刀刃斩在身上。
“别砍了!”
此时聂俊才已经倒在血泊里,秦扬上前夺过天心手中的刀,抓住她的双肩:“清醒一点,不可走火入魔!”
天心双目通红,望了望四周,又抬头看向秦扬,惨笑道:“这次真的走投无路了。”
秦扬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拂着她的秀发,安慰道:“便是死了,我们也可以作伴。何况你我现在依然活着,还没到最后一刻!”
天心将双臂轻轻环在他的腰间,侧过脸贴在他的胸前:“一会若是山穷水尽,你便先杀了我,将我扔下悬崖。”
“为何?”
天心幽幽一叹:“我绝不可受那些贼人之辱——”
她忽然压低声音,恰好秦扬听到异动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听见她的话——
“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清脆的银铃声从侧面的密道内传出,所有靠近过来的活死人竟然同时停下!
一时间,空旷的月营内安静至极,只能听得石室外的寒风呼啸,以及越来越近的车椅木轮声。
秦扬暗叹。天心预感的没错,看来,今天确实要了断这些因果了。
庞叔礼坐在车椅上,在离秦扬二十步外停下。他本在日营之内,看来那个密道,应该是贯通日月二营。
天心从秦扬怀中挣开。此时虽然被围困于死地,可她却不减半分威仪。
“二位,又见面了。可惜老夫还未尽地主之谊,就要送你们归西了。”
天心飒然一笑:“老东西,想不到你这贼巢内竟然暗藏如此多的玄机,倒也让我开了眼界。”
“彼此彼此。老夫刚刚收到消息,函峪关的大军今日清晨已经赶到华陵,现在正朝北面搜过来。老夫的大业,终是不可竞啊,这或许是天意吧。”
“你不过是个阴魂不散的叛贼而已,逆天而行,必遭天谴。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之前被斩断贼腿,为何现在——”
“哈哈哈!”
庞叔礼指着远处的药池,笑道:“你也算把老夫逼上绝路。老夫现在尚且清醒,不过每日总会有几个时辰魂不守舍。”
天心愣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哈哈!老东西,想不到你为了苟延残喘,竟然自甘堕落,做了半人半鬼的怪物!”
庞叔礼并未被激怒,捻了捻白须,看了一眼聂俊才,无悲无喜。
“八年前,你杀尽老夫的亲眷。这三年来,老夫一直以为图谋大事才可以报此血海深仇。直到现在,老夫失去双腿成了废人,只觉之前的追求,不过是水中花,镜中花——”
他看向天心,突然目中狂意乍裂:“老夫终于大彻大悟,想解心中魔障,只需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秦扬挡在天心面前:“庞叔礼,我不知你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伤她半分!”
“哈哈!方才那一幕老夫也看到了,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竖子,能在临死前和她郎情妾意一番,倒也不白活这一生。”
秦扬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是女儿身的事,整个秦国知道的不超过十人,老夫算一个。其他人大多被她除掉了。你可知道就算老夫不杀你,出去之后她也会杀了你。与其死在她手上,不如老夫守住了你的美梦。对了——”
庞叔礼老脸上挤出皱纹,怪笑一声。
“若较真起来,你还得叫老夫一声七祖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