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玉怦然心动,这个郭东啊,真是不懂他了。
可她和梅小七不知道的是,郭东之所以没兴趣开钟表工厂,完全是因为做钟表,赚不到大钱。
做火柴多好,一片五根儿火柴,就能卖到二两银子,说实话,这跟抢钱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对于钟表,郭东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直待把梅小七的座钟弄好,他还是要做航海钟的,有钟摆的座钟在海上不可能准确走时,海海钟不用钟摆,而是用游丝,这回,事关远洋航海技术,郭东可是要保密的。
两人这么说着,萧如玉的行装已然拾掇清白,萧如玉便要去码头乘船了。
两人走到门廊下,梅小七突然问道:“娘为何突然不愿把女儿许给郭东?”
糟了,女儿还是问了。
即使面对的是自家女儿,萧如玉心里也莫名紧张,只因事情实在让她难以启齿。
难不成说,郭东非礼过她?若是那样的话,郭东是个男人,他会不会如何,未知,萧如玉是个女人,肯定声败名裂。
萧如玉,还有梅天佐,原本是要想将女儿许给郭东,即便做妾也在所不惜,突然改了主意,就显得很突兀。
沈继之、尤素卿和沈燕青都旁敲侧击地问过,但梅家毕竟没有正式明言,还好糊弄。可这事儿并没有瞒着自家女儿,事关女儿终身大事,总该给个说法,如何说?属实让萧如玉头疼。
萧如玉小心措辞,终是道:“郭东这人....他不守礼。”
梅小七有点懵,瞪大双眼看着娘亲,追问道:“郭东如何不守礼?”
萧如玉一咬牙,便说起那日因雪球是小狼,受到惊吓,差点摔跤,跟郭东身体上有接触的事,说得很简略,而且略过了郭东在拐角处抓她手腕那件事。
前者是意外,后者是郭东有意为之,性质更严重,正因为太严重,萧如玉反而不敢言明。
梅小七听罢,心道,娘亲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啊,毕竟只是个意外,郭东不说,娘亲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嘛。
但是,梅小七却不敢说出来,她很清楚娘亲的顾虑。
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教导她女子要贞洁、要谨守妇道,什么三从四德啊、男女授受不亲啊,这些东西。
梅小七也看过《女戒》、《女训》,时下流传的有关节妇的故事,也听过不少,有些还挺吓人。
说某朝,有个女子新婚不久,丈夫便外出了,数年后,丈夫返家途中,遇到一个美貌的采桑女子,便上前调戏,却被那女子一通训斥。
回到家中,却发现他调戏不成的女子竟是自家妻子,隔日,那女子留下一封信,竟悬梁自尽了,信中自责不修妇德,以致于引起男人的邪念,只有一死,保全贞洁。
此事轰动乡里,连皇帝都下了旨,追封这位贞洁烈女为一品诰命夫人,御赐‘贞洁牌坊’,以为颂扬。
还有更离谱的,说有个女子掉进水里,被路过的男人给救了,回到家里,用菜刀把一只手臂砍断,原因竟是那只手臂被不是丈夫的男人碰过。
按那剁手臂的女子的做法,郭东揽过娘亲的腰,娘亲岂不是要给拦腰剁了?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太可怖了。
宋人朱熹说过,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朱熹乃是理学大家,他主张的所谓理学,如今在大明被奉为圭臬,梅家毕竟是书香门第,梅小七也是听到过的,似乎从来也没有质疑过。
关于守节,梅小七懵懵懂懂的,却也知道那些东西,对女子十分紧要。
“娘,小七便不嫁郭东,谁让他不守礼了。”
梅小七心智成熟得早,已经知道为娘亲解忧,凑过来抱住娘亲,小声道:“娘亲莫要担心,小七不会告诉爹爹的,过段时间,娘亲便忘了,忘了便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