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煤油灯闪烁着昏暗的光。
张怀生坐在浴桶中,温热的水漫过了他的颈部,有种细微的窒息感,身上连日积攒的倦怠,在此刻尽数涌上心头。
他有些舒服地眯起眼睛,放松身体。
港口中时不时传来一阵悠扬的汽笛声,
深夜到港的新船,在操控巨大的起重机卸下货物,发出阵阵轰鸣。
恍惚间,张怀生还以为自己是在刚毕业不久时,为了上班方便,租住的那栋靠近火车站的出租屋睡觉。
“真是时光荏苒啊。”
“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关于导致我穿越的那起车祸,我印象依旧很浅,可能是因为当时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的缘故——不过想来对方应该是全责,像我这么谨慎的人,肯定不会酒驾,闯红灯,所以家里应该能获赔一大笔钱吧?”
张怀生的神情有些落寞。
他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钱当然是好东西,可除了极少数的特例,又有哪个父母愿意拿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换一笔钱呢?
张怀生很快就将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他不是个心性淡漠的人,但他很抵触这种消极无用的情绪。
事情已经发生,一味悲伤,追忆往昔,于事无补。
就目前来看,穿越到这个充满诡异与未知的世界,对他而言已经不再像最初时那样糟糕了。
蒸汽巨舰与飞艇,荒原与狼人,铁与火的搏杀,各种超凡力量的碰撞...
哪一个对他而言都是全新的体验,或许会死,或许不够安稳,但相较于平淡如水,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生活,这未必是坏事,不是吗?
泡过澡后,张怀生将浴桶搬回到储物间,回到舱室,站在自己的铁架床边,一头便栽了上去。
匀称的呼吸声很快便响起。
张怀生今天睡得很沉,和狼人近身肉搏,耗费的精神实在太大。
另一方面,他已经决定把这三天大部分的活动时间都交给副人格,自己原本还有些紧绷的神经,第一次彻底舒缓了下来。
有种“我躺平了,你随意”的快感。
清晨。
伴随着鸥鸟的鸣叫声,汉堡港从沉寂中醒来。
张怀生起床后,换了件新衬衫,简单洗漱过后,照着镜子,用装在抽屉里的刮刀仔细刮着胡须。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
“...”
他哼着小曲,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
洗漱过后,他便同奥康奈尔女士一同去拜访兴登堡先生。
“要不还是你来操控身体吧?”
副人格对跟兴登堡先生打交道这件事,兴趣寥寥,但这又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好,但这段时间,不能计数。”
“没问题。”
副人格很爽快地答应了。
兴登堡对二人的到来表露出了极大的热情,但这并不能使张怀生受宠若惊,真正让他感觉受宠若惊的是,那一封厚厚的,足足有八千马克的信封,约等于八百英镑的购买力,足以把汉堡的二手机器装满汉萨号的每一个货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