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日子没过几日,有好事者上禀史太君,说是府内赌博骄奢之风甚重。
为整顿门楣,老太太当即派人彻查。
这下子各门各院顿时慌了,将那些贪污的挪用的银子,各使手段来平账。
王夫人带着五家的悍妇,一户一户挨个“串门儿”。
有个悍妇还记得宝玉房中的晴雯得罪过她,便拿话头来激王夫人道:“不是奴才多嘴,大观园里的丫头们一个个像受了诰命似的,都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咱们去了,哪个敢哼一声,说咱们欺负了她们,谁能担得起?”
“这也是常情,伺候姑娘们的丫头,原比别的娇贵些。”
王夫人并没有听懂她的暗示,还为众人开脱了一句。
“别的倒还罢了,太太不知道,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自己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最是能说会道,掐尖要强。”
不得已,那悍妇只能指名道姓了。
听她这么一提,王夫人这才触动往事,想起了当日晴雯叉着腰骂小丫头的狂态。
“好好的宝玉,莫要让这蹄子给勾引坏了!”
“且单独叫她前来问话,莫要走漏风声。”
晴雯是个伶俐人,自然知道此行不会有好果子,便没有梳妆打扮,以为可以逃过一劫。
怎料王夫人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一见她这副慵懒模样,心头更是火起。
“好个病西施美人儿,你天天这般轻狂模样儿给谁看?”
“别以为你干的事儿,我不晓得!宝玉今日可好些?”
晴雯方才知晓,这是遭了暗算了。
不过她另有应对之法,便回道:“我不常到宝玉房中,也不常与他一起,夫人当问袭人和麝月两个。”
“真该打!你不伺候宝玉,要你何用?”
“回夫人,我原是老太太屋里的,只是老太太说园里人少,便派了我去看屋子。”
“我原向老太太说过我笨,老太太骂了我,说是不让我管宝玉的事儿,要伶俐的作甚。”
“况且宝玉的衣食住行,上有老嬷嬷,下有袭人麝月,我闲着要做老太太屋里的针线活儿,因而不曾留心。”
“夫人若怪,我以后留心便是了!”
王夫人听了她一通解释,信以为真,“你不接近宝玉可真是我的造化。”
“待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撵走你!”
“至于你们几个,好生防她几日,不许她在宝玉屋里睡觉。”
又骂了一顿,晴雯只得出来,一边走一边哭,直回到园子里。
当晚,一干人便气势汹汹来到宝玉处,扑进了丫头们的屋里。
宝玉一愣,出门儿正好碰到了凤姐儿,便问何故。
凤姐儿忙解释道:“丢了一件贵重的东西,怕是丫头们藏了,查一查正好去疑。”
这边聊着,那边查着。
轮到晴雯的箱子了,袭人正欲代她打开,可晴雯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冲上前一把将箱子掀起来,朝天往地上尽情一倒,顿时撒了一地。
众人没看到私弊之物,顿觉无趣。
……
时令不顺,王夫人在中秋过后,便安排晴雯的家人将其接走。
宝玉听说了后,赶忙返回园子里。
此时的晴雯,已经四五日水米不进,如今又被从炕上薅起来,被两个悍妇架出去了。
不光是晴雯,连宝玉屋里的四儿、唱戏的芳官,也各自找了由头撵走了。
正在王夫人的气头上,宝玉敢怒不敢言,只得回屋倒在床上哭起来。
袭人知他担心晴雯,连忙劝道:“你现在哭也不顶用,等夫人气消了,你再去求老太太。”
“怪就怪在,我竟不知道晴雯犯了何等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