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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亡国之兆(2)

出了议政殿,吴世璠郁闷不堪的准备回宫,走了一半突然对身后的吴安说:“朕先不回宫了,早膳就端到御书房里来!”

“是!”

坐在御书房里,吴世璠越想越郁闷,同时一股深深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头。

按理说吴军目前尚有兵力二十几万,东宁侯王屏藩驻守的四川有五万,长沙,衡州各四万,广西三万,贵州,云南及其他驻军合计有三万,加上岳州撤离的总该也有几万,与清军各路平叛大军相比,兵力上其实并不处于下风。

论国土面积,尚掌握着云南,贵州,四川三省,以及湖南,广西大部;所辖人口近千万。

如果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怎么也不至于三年就败亡。

是内部出了严重的问题。

文官唯郭壮图马首是瞻,武将以吴应期为尊,文官又忌惮武官。战争时期,武将地位往往高于文官;和平时期则恰恰相反。

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个小皇帝并不能服众,完全镇不住场子。

人家表面上喊你皇上,骨子里未必就把你当回事。

没有掌握实权的皇帝,就是提线的木偶,戏台上的傀儡。

随手拿起几本折子翻了翻,清一色都是各地军头讨要粮饷。师老粮匮,军心浮动,这就是目前吴军的真实现状,所以屡屡发生重要将领率部投敌之事就不显得奇怪了。

大周地处西南一隅,除了湖南,其他几处皆贫瘠之地,蛮苗混杂,兵员有限。起兵五年,云南,贵州历年所储粮饷逐渐耗尽,加上连续荒年,收成又不好。

去年下半年,云贵两地一石米竟高价达六两银子,盐每斤三,四两银子。不得已加收田税,至每亩五至六钱,可谓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之举。

丽江等地开铜矿,征苗人数万,土司多怨。前方官吏军士入室搜求,劫掠百姓粮食之举时有发生,民心渐失。

真是一副烂摊子!

吃过早膳,喝了一杯普洱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资治通鉴》,希冀能找出一点治国之道,心浮气躁之下胡乱翻了一会,便弃书而起,喝道:“方英,快滚出来替朕备笔研墨,朕要练字静心!”

正在内房整理书稿的侍读方英闻声连忙跑出来,熟练的开始忙碌。

七年前,吴三桂六十大寿,吴应熊携六岁的吴世璠来昆明祝寿,吴世璠便留在了云南;从那时起,方英便是伴读,二人年岁相仿,一起玩大,情同手足。

对于方英,吴世璠还是绝对信任的。

同时,也只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点当皇帝的尊严。

不一会儿,吴世璠从笔架上提起一只玉管狼毫,蘸饱墨汁,略一思索,在雪白平整的宣纸上悬笔而书,写起了吴三桂那篇著名的起兵檄文。

“原镇宁山海关总兵官,今奉旨总统天下水路大师,兴明讨虏大将军吴,檄告天下文武官吏军民等人悉知;

本镇深叨明朝世爵,统镇山海关。一时李逆倡乱,聚贼百万,横行天下,旋寇京师。痛哉!毅皇烈后之崩摧。惨矣!东宫定藩之颠踣,文武瓦解,六宫恣乱,宗庙瞬息丘墟,生灵流离潦炭。臣民侧目,莫可谁何?”

写满一张纸,方英小心翼翼的拿到一边,再铺上一张新纸。

“普天之下,竟无仗义兴师,勤王讨贼,伤哉国远,夫曷可言?

本镇独居关外,矢尽兵穷,泪干有血,心痛无声。不得已歃血订盟,许虏藩封,暂借夷兵十万,身入前驱,斩将入关……

不意狡虏遂尔,逆天背盟,趁我内虚,雄踞燕都,窃我先庙神器,变我中国冠裳。方知拒虎进狼之非,莫挽抱薪救火之误……

姑饮泣隐忍,未敢轻率,以故避居穷壤,养晦待时,选将练兵,密图恢复,整戈听漏,束马瞻星,磨砺兢惕者,盖三十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