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名为费信，同是通事、教喻。</p>
只不过比起马欢，他的异邦族语远有不及，全为自学。</p>
一路上，他也从马欢处受益良多。</p>
且二人还有共同点，都是少年时被征召入军。</p>
只不过费信更早，于前次永乐七年，就第一次随军出海，此次已是第二次了。</p>
小插曲后，就有中船并舷而来。</p>
一行几十人换乘中船，便一齐前往船阵前列的另一艘宝船。</p>
因郑和有令，六品以上等人，集结于王景鸿处。</p>
王景鸿同为“太监”，职为此行副使。</p>
此外，还有另外几十名“太监、监丞、少监、内使”，分散各主舰中，主持分部舰队事宜。</p>
这里的太监就不是宦官统称了，而是职位品级。</p>
内使最低，到监丞为正五品；少监从四品；</p>
如郑和、王景鸿与其他主使太监则为正四品。</p>
其中当以郑和、王景鸿为首，再辅以指挥使、副指挥使若干。</p>
当他们所乘中船启航时。</p>
军阵各处还有不少船只同时出发，带各处主使、将领前往汇集。</p>
不久后。</p>
近百人聚集一处。</p>
随王景鸿伫立船首，指向远处飘摇的五艘小舟：“他们出港，前船就有示警，如今见得船只规模，应不是具有敌意的。”</p>
听到这话。</p>
人群中泛起一阵轻笑。</p>
如是登陆作战，对大明舰队或有不利，可自初次行驶西洋海外以来，他们还未曾见过有敢于向大明船队叫板的存在。</p>
大明舰队的船舶大小、数量，都是碾压于世的。</p>
有人道：“或是这马林迪人，也听闻我等的到来，因此见舰队到来，因此出海迎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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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有可能！这海岸城邦多有贸易往来，联系密集，因而能提前得到消息。”</p>
王景鸿又看向郑和：“正使有何想法？”</p>
郑和道：“既是友邦，便可在此地修整补给，也游览这异域方土，与他们行贸易之事，为‘今上’献得异域珍宝、珍兽。”</p>
众人听得可以下船，俱皆大喜。</p>
船上虽然什么都不缺，但行舟海上，谁又不向往那泥土的气息与脚踏实地的感觉呢？</p>
有穿甲胃的将军道：“那若见他们不携刀兵，便‘开关’放行？”</p>
“可！”</p>
待答复落下。</p>
传令声再起。</p>
与此同时。</p>
远方五艘舟船，正在不断逼近。</p>
每近一寸，他们心中的震撼就更加深了一分，自远处看还为巴掌大的巨舰，现在已有大象的规模。</p>
而他们还远远未到舰队海阵之内。</p>
周望山道：“我已不敢想象到那巨舰之下，那舰船到底会有多么庞然……”</p>
他看向周鱼绳：“鱼绳，你可有信心造物出这样的巨舰吗？”</p>
众人侧目，目光有些许复杂。</p>
吾主所赐法则奥义，自然至高无上。</p>
可要知道，如今均衡的舟船，都为捕鱼之用。</p>
最新研发的“运输船”，还是以两舟拼接，勉强提高其稳定性与承载量。</p>
可从2号大城的“鎏金河”（萨克拉门托河）顺流而下，抵达新建的卫生主城，提供建造物资。</p>
见鱼绳略作沉默。</p>
跳鱼立即开口打了个圆场：“莫要给鱼绳太大压力，鱼绳既能通过重重考验，担任船舶研究小组的组长，这是有首席把关认可的。”</p>
“况且，此次前来，不就是为汲取这大明的造船技艺吗？”</p>
众人纷纷颔首。</p>
不过就在这时，鱼绳忽然道：“这样的巨舰，并不是神国船舶造物研究的方向……”</p>
“跳鱼说得对，此次来是为汲取大明造船造诣，但也只是吸纳其有用的经验为参考。”</p>
“木质大船造物代价极高，木料获取不提，炮制、防腐处理，是需要长达数年沉淀的。”</p>
“搭建起来当然很快，可前提是材料是现成的。”</p>
“可吾主所赐法则奥义秘典中提到，木质大船的损耗极快，若不常年保养维修，很快就将报废；但船舶维护的耗费，并不比营造新船简单。”</p>
“例如……”</p>
眼看周鱼绳要长篇大论。</p>
他身旁的三名船舶研究小组的法则修士，立即打断道：“其实，我等此行的任务，并非获悉巨舰的造物图纸与技法，只要得到中小型船舶的技艺就足够了。”</p>
“这样就能满足近海航运，连通神国至城邦联盟的海陆。”</p>
“而下一步，木质船舶造物就会被替换。”</p>
“这只为一个过渡使用。”</p>
周鱼绳见三个组员为自己作了总结，连忙点头。</p>
而众人呆愣，在他们意识里，只有木材造物舟船的概念。</p>
周若愚道：“用什么替换？”</p>
周鱼绳这一次直截了当了：“钢铁！”</p>
“我们要打造钢铁战船，唯有如此，行走海上才不破不灭！”</p>
他生出傲然，望向远方：“那木质巨舰再大，在钢铁战船的撞击下，也会轻而易举的被粉碎！”</p>
“木头又如何硬的过钢铁呢？”</p>
周若愚惊呼：“钢铁？钢铁入水不会沉没吗？”</p>
其余法则修士沉吟，又震惊道：“如果能设计好浮力与排开水重量的持平，的确能让一个密闭空间的重物漂浮在水面上！”</p>
周鱼绳勐地看向那人，惊喜道：“对，这就是轮船造物法则中，船舶排水量的概念！”</p>
“你未看过吾主所赐的船舶密卷，却能一语道破真知……可入我船舶研究小组啊！</p>
”</p>
那人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还是喜欢火药造物与化学法则！而其实随着圣殿山修士对物理法则的境界提升，能为船舶造物提供贡献的人，会多不胜数。”</p>
“吾主在上啊！</p>
”周若愚惊呼不已，“竟真能以钢铁造船！</p>
”</p>
跳鱼笑道：“所以巫、首席与若男让你勤勉一些修习法则，不然待以后，你就是不学无术的无知之人了……”</p>
“周若愚，大智若愚？那时你还能担当得起吾主赐名吗？”</p>
周若愚感到有被冒犯，哼了一声：“跳鱼大哥，你在嫉妒我！”</p>
“哈哈哈，随你怎么想。”</p>
众人说话间。</p>
一群马林迪人听得眼冒金星。</p>
乔兰连忙问加沙：“加沙……王叔，神使们再商讨什么事情？”</p>
加沙一脸错愕，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且听了这么久，他也就听懂前半段。</p>
加沙道：“神使说，神国将造物一种以钢铁打造的巨舰，而我们面前的大明宝船，在那钢铁战船面前，将不堪一击……”</p>
“就如同，木剑如何能抵得过铁刃长刀呢？”</p>
咝！</p>
一众人倒抽凉气。</p>
而不等他们抒发情绪，众人头顶已然笼罩下一片阴影。</p>
他们恍忽抬头，却见如一座座小山般庞大的巨舰，已来到他们的面前。</p>
五艘舟船像是群象脚边的狐獴一样渺小。</p>
笃——</p>
号角声响起，震耳欲聋。</p>
又有不知从哪一艘船上响起的呼喝：“吾等奉大明永乐皇帝陛下谕旨，行访西洋诸国，宣大明之德圣，促建友邻之善……”</p>
一番宣示高唱，令人不明觉厉。</p>
加沙都来不及翻译，因距离太远，语句模湖，且大明口音又与他幼时所学有差。</p>
反倒是跳鱼等人，经历均衡各部族口音磨炼，倒是能大概听前后字，组成词组含义。</p>
待得宣唱结束。</p>
就有巨舰以绞盘绳索，放下小舟驶向他们。</p>
费信与马欢在首，露出笑容。</p>
后者用熟练的阿拉伯语道：“正使大人，正在等候各位登船相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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