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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神之印

驮马驮着沉甸甸的物资——成袋面粉、大米,还有香料和酒。另外还有各种补充的兵器,以及一大筐羽毛乌黑的渡鸦。

申无去跟稚英解释过,边关上喜欢养这种什么都吃,从不挑食的鸟,并用它们向河麗送信。所以每次有人往返两地,除了其它补给,免不了还会顺便捎带上这些经过训练,已经被证明对传送紧急书信颇为有效的鸟儿。

驿馆为马儿准备了充足的草料,一个蛮人负责照料这些马。他给它们吃草,然后带它们去溪边饮水,直到把它们喂得饱饱的。另一个蛮人在帮着卸东西。

跟他们打过招呼后,驿丞就忙着做吃的去了。

老驿丞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一头驯鹿。那头不大的鹿已剥皮去脏,就等着往烤架上放。

夜幕降临时,烤肉大餐终于在三栋木屋当中的空地上进行,柴火熊熊,鹿肉的焦香顺着弥漫的白烟飘入鼻腔,十分诱人。

“这头驯鹿是你们打的吗?”申无去在问。

“是的,前天就打好了。算到你们今天到,所以早早备着。”老驿丞翻着架子上的铁钎说。

他看起来经常干这活儿,翻烤得很均匀,烤得鹿肉嗞嗞冒油。

申无去看了一阵,便主动去帮忙,“我来转吧,瞧着就流口水。”

“好,你来。”

老驿丞让出位置,退到后面。

他回头看见稚英,问:“这位小兄弟是?”

“我是迟风部猎人。”稚英主动报上来历。

“他是咱们的穆夷徒。”申无去马上替他更正。

“穆夷徒?”老驿丞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年轻?还是个孩子呢。”

“别小看他哦,”申无去一边翻着铁钎,一边冲胡子花白的老驿丞诡秘地眨着眼睛,“他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穆夷徒呢。”说着,他又冲稚英使劲眨眼。

稚英一愣,随即明白,这位军官的眼睛是被柴烟熏到了。

老驿丞的视线落在稚英胸前,那颗拴在皮绳上的麒麟兽齿半掩在皮袄胸襟处泛起的长毛里。

“他可亲手宰了头大得能吓死人的猛兽。”申无去看了看驿丞,用恐吓的语气说。

看着老驿丞一脸惊愕的样子,他忽然忍不住裂开嘴角笑了。

申无去很少笑。

这晚喝酒的时候,稚英发现气氛好了许多。陈灭、胥独一边吃烤肉,一边跟另外两位同胞兄弟低声说笑。狄畏跟沮壑也来找稚英喝酒。为了能跟他们建立起相互信任的关系,稚英来者不拒。而这些人里喝酒最痛快的还是华厄,不管找人喝,还是自己独饮,都是一口灌下。

所以最后他喝醉了。

两位百户坐在仄铎身边,喝酒时一直在小声交谈,状态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稚英认为总的来说情况不错,大家正在慢慢熟悉起来。

要成为朋友,至少需要一顿好酒好肉——他记得博犁大叔总这么说。

第二天一早,小队整装出发,沿着车辙印继续朝北走。

从这里开始已经没路,只有碾入泥土,若隐若现的车辙印。但好在雪山已渐渐在望,晴空当头时,远远可见一道银灰色山体,那便是天麓雪山。

稚英在格里村也总能看见天麓雪山,虽然可能不是这一段,但想必相距也不远。

中途休息时,他们刚好爬上一处坡顶。在这里,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雪山了。他们用馆驿提供的焦炭点了几堆火,将昨天没吃完的鹿肉架上去加热。

这两天,稚英能明显感受到申无去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

他似乎已将他当做和成谯、?戈一样的小兄弟来看待了。不过说来也是,他既是稚英接触到的第一名军官,如今也是同僚。

“稚英老弟,前面不远就快要到悬空寺了。”用餐时,申无去对坐在身边的稚英说,“那里既是咱们的驻所,也是通往北面的要道关隘。”他指了指雪山方向,“知道这名儿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稚英回答道。

“顾名思义,悬空寺,当然是因为它悬于半空了。”成谯对稚英做了个鬼脸。

“对,没错。它真是悬在半空呢。”申无去咂了咂嘴,“可它还有另一个来历,要不要听?”

稚英说要听。

于是申无去跟他解释说,那里从前其实只是横亘于峡谷中一面绝壁。

两百年前一个夜晚,大地忽然发出轰然巨响,熔岩从一座山峰顶部喷涌而出,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在其威力下,那道千年绝壁也被震开一道道裂缝。那些裂缝像蛛网般在绝壁上蔓延,仿佛一道道受到天神鞭挞留下的伤疤。后来,有人便将那些裂缝称为“天神之印”。

一个偶然机会,有人沿着那些错综复杂,但又总能绝处逢生的裂缝一路探索,最后竟由此越过雪山,去到了山的另一面。

于是,时隔千年,通向白界的大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那时候,总有人慕名而来,想看看天神留在这雪山上的印记。感于造化神奇,当时有些僧侣便留下长居于此进行修行,以期领会天意。悬空寺因此而成。”

“那里现在还有僧侣吗?”稚英好奇的问。

“当然没了。早没了。”成谯在一旁接话道,“据说一夜之间,那些僧侣就不见了。”

“他们去哪了?”稚英问。

“没人知道。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出生呢。”申无去笑了笑道,“不过,我听过一个说法,说他们离开悬空寺去了白界,从此再没回来。但也有人说,其实他们最终还是领会了神的旨意,尔后就成为了神的信使,回乡传道去了。告诉我,这两个答案,你愿意相信哪个?”

“我吗?”稚英稍稍想了想,“去了白界吧。”他说,“若是回乡传道,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籍籍无名,不会连听也没听过他们的事迹。你要不讲的话,我还从没听过这事呢。”

“呵呵,”申无去淡淡一笑,“我也跟你的看法一样,相信他们是往白界去了。”

“后来呢?后来还有没有那些僧侣的消息?”

“没有了。此后再没人见过他们。”说着,申无去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又恢复了冷漠。

“那都是些想法古怪,行为诡秘的人。”

仄铎大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他的目光就像夜空中的寒星,冷冷地落在稚英脸上。

“小伙子,最好别去纠缠于那些僧侣的去向。追寻这种事不会令你开悟,却会令你苦恼。”他冷冰冰的对稚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