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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场虚惊

女兵们起哄道,却是弄得刘振华很不好意思。

“机枪手!说顺口溜!”

刘振华一回头,看到他正在收拾女兵们的铺盖,就随手抓了“壮丁”。

“让你说你就说,墨迹什么?!”

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刘振华又冒上来了火气。

平时连里就数他嗓门大,不用喇叭,自带喇叭。

这会儿却又装起来斯文。

尤其是刚犯了错误,现在刘振华和指导员都看他不顺眼。

“地窝子好……”

“大点声!没吃饭吗?”

刘振华吼道。

机枪手深吸了口气,脖子一梗,抬了抬下巴,放开嗓门喊道:

“地窝子好!地窝子强!地窝子冬暖夏又凉!敲着一片戈壁滩,谁知脚下是营房!”

女兵们听完还未来得及鼓掌,全部战士们的午觉都被机枪手这一嗓子喊醒了。

跟着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地窝子好……冬暖夏又凉……”

看到新来的女兵们,所有战士都咧着嘴傻乐。

“都把后槽牙收收,见到新同志都忘了欢迎吗?!”

刘振华说道。

心想自己怎么带出了这么一群没出息的兵来……

起义部队的战士们没有凑那么近,但从他们的眼神中也能看到藏不住的兴奋。

“同志们,你们的地窝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先把铺盖放进去把!”

刘振华不在的这几天,指导员带着战士们去远处伐了些木材。

女兵们住的地窝子修建的要比战士们的宽敞许多,因此就需要用木头当做梁柱用以支撑。

“怎么让咱们住进菜窖里来了……”

“就是……耗子才睡洞里!”

“这不会塌了吧,要是塌了咱们出不去可咋整……”

一进地窝子,女兵们全都愣住了。

刚才还觉得住在地下挺新鲜,这会儿真看到了,心里却又升起各种疑虑。

赵明霞却是一句话都灭说。

她和刘秀英关系好,两人的铺盖也铺在了一起。

“好啦好啦,连长和指导员都这么住,咱么有啥不行的?”

赵明霞说道。

道理虽然不错,但众人心里还是有疙瘩。

刘振华和指导员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议论,两人都是一脸为难。

“唉……苦了这些姑娘了!”

刘振华叹了口气说道。

“老刘,这也不怪你。现在全新 疆条件都这样!我一个在南疆垦区的老乡,前几天稍信来说他们那里连地窝子都挖不了,全是沙子地。一铁锨挖出去,好几铁锨涌过来。每天晚上都是露宿,早晨起来都能被风沙埋掉半个身子。”

指导员的话并没有让刘振华好受些。

南疆太远,中间隔着一道天山,他够不着也看不见。

但眼皮子底下,那些新来女兵们真实的抱怨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再怎么说发扬革 命精神、奉献精神,她们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有些人或许在旧社会里吃了些苦,但现在这种苦完全不同。

那会儿是社会黑暗腐败,人民们的日子没有盼头。现在艳阳高照,但她们却义无反顾的来到这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上进行生产建设。

刘振华觉得在某些方面来说,自己不如这些姑娘们。

或者说他还是没能把这些姑娘们当做真正的战士,所以不忍心用战士们的标准来要求。

何况一开始连队的战士们也牢骚满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后勤部和李处长大闹一通?还在司令员宣读主 席命令时,举手问了好几个问题。

“先不说这个了。借来的人怎么样?”

刘振华晃晃脑袋问道。

总是叫朱有福等人“起义部队”,刘振华觉得会影响团结,显得自己和他们始终有隔阂。

“还挺稳定,就是朱有福昨天受了点轻伤。”

指导员说道。

“他怎么了?”

刘振华追问道。

“和他一个连的,有个小战士只顾着低头开荒,挥坎土曼的时候他正巧从这小战士身后走过,把额角砸破了。”

指导员回答道。

“严重不?”

刘振华临走前,水渠塌陷,朱有福和刘振华一起跳进冰水里堵地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谁料到他没冻出个好歹,反倒是被自己人用坎土曼把脑袋打破了!

“当时血流了不少,但用水洗了洗发现没伤到骨头,就皮肉上开了个口子。今天上午我给他批了半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指导员说道。

“来的姑娘里刚好有个培训过的卫生员,一会儿叫她却看看。咱们这里缺医少药,吃的东西也没什么营养,别回头小毛病出个大问题。”

刘振华说道。

地窝子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指导员提前让人把炉子都烧的通红,上面还摆着个大铁盆,盛满了清水。

赵明霞和李秀英等人铺好铺盖便从地窝子里钻了出来。

“怎么样,地窝子还舒服吧?炉子烧了好一阵了,是不是暖烘烘的?”

指导员问道。

的确是不冷,但要说多好,谁也说不出来。

刘振华担心朱有福的伤势,也没顾上多和女兵们客套,直接对李秀英问道:

“连里一个战士受伤了,麻烦你看一看。”

李秀英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有了任务,刚好还是她的专业。

结束卫生培训后,李秀英还从未给伤员包扎过。

在团部的时候,灭耗子、改造水车,都是赵明霞领的头。两人虽然是好朋友,但在工作中也有你追我赶的劲头。

这会儿听刘振华说有伤员,当即兴奋了起来!

“连长,我还带了消毒水和绷带,等我去拿!”

朱有福今早听到起床号醒来后,就觉得不太舒服。

脑袋重,身子轻,一睁眼天旋地转,还有些恶心。

想着喝点水再躺会儿就能好点,结果却没有任何缓解,刘振华进了地窝子他都不知道。

“连长,他在发高烧!”

李秀英一摸朱有福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烧着炉子还裹着杯子,朱有福身上都没有一滴汗。

“发烧?你有退烧药吗?”

刘振华问道。

李秀英摇了摇头。

“连长,伤口化脓了。他应该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

朱有福昨天自己用布条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连消毒都没有。

坎土曼天天挖地,不知道上面沾染了什么细菌,导致一夜之间伤口溃烂化脓。

在战场的时候,刘振华就见过有的战友没被子弹打死,却是死在伤口感染上。

朱有福还伤在了脑袋,肯定情况更加严重。

“我先用消毒水给他清洗下伤口,连长赶紧想办法弄些凉东西来,最好是冰块!他的体温要是降不下去,继续这么烧,很容易烧坏脑子!”

李秀英说道。

要是放在半个月前,遍地都是冰雪,轻而易举就能弄来。

可现在地面已经开化,只有山根下的背阴出兴许还有没融化的积雪。但那山看着近,真要去的话一天都回不来。老乡们常说的“望山跑死马”,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