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别“噢”的一声,朝着伯颜施了个万福,声音清冷的开口道:“女儿见过父亲。”
言语之间,疏离冷漠,再是清楚不过。
伯颜有些尴尬一笑,只觉得三个来月不见,自己的女儿,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像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更像是……汉人。
“嗯,好,好,好,长大了阿,不愧是在陛下身边伺候过的。
要记住,你在陛下身边伺候,是咱家的福分,一定要尽心尽力,不得马虎……”
“女儿知道了。”
海别一句话直直打断,半点情面不留。
气氛显得越来越尴尬。
朱祁镇接过话头:“好了好了,你们父女相见,是件大好事,是件高兴的事。
伯颜,这一路风餐露宿,怕是辛苦了。
看看,这锅羊汤可是山西送来的贡羊,海别今早熬的。
朕刚刚喝了一碗,鲜美无比,你也尝尝,补一补。
海别,给伯颜盛一碗。”
“臣谢陛下赏赐。”
这小碗羊汤还没喝完,刚刚出去的金英已经回来了。
金英这手里,还拿着几块金子。
金英站在一边道:“陛下,老奴回来了。”
“刚刚出了什么事,去了这半天。”
朱祁镇漫不经心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不长眼的奴婢,老奴刚刚下去料理他了。”
金英笑眯眯的开口说到,接着将金子拿了出来:“方才当值的太监王田,居然瞎了狗眼,向伯颜大人索要财物,奴婢刚刚让人把他拉到敬事房去了。”
“咳咳咳”,伯颜一听此话,汤都未喝完,大声的咳嗽起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事会被抓住。
接着,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怕是朱祁镇给自己下的套。
这种事,可大可小,完全就在皇帝一念之间。
小了说不算什么,可要是有心追究下来,结交内侍可是死罪。
朱祁镇心中明镜一般,面上却显得很吃惊,故意问道:“伯颜可有此事。”
这个时候,决然是不能死不承认的。
“臣该死!”伯颜放下碗,急忙叩首认错,“不是公公问臣要的,是臣,是臣想结个好人缘,只是些许财物,送给刚刚那位公公!”
朱祁镇看了他良久,“起来吧!”说着,喝了口汤。
伯颜满头大汗,缓缓起身。
随即,朱祁镇的目光看向金英。
“人家花钱钱银,想图个安心,你们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这些银子,是你们能收的吗?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丢的是朕的脸,是大明的脸?
有些人的手,已经长到这般了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
刚刚死了个王振,难道这么快就有人要继续步后尘了吗?”朱祁镇的语气有些严厉。
“老奴该死!”金英显得惊慌,连连叩首道。
“该死?”
朱祁镇冷冷说到:“你不该死,有人该死。
不懂事的奴婢,也就没有留着的道理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金英赶紧说到。
这时,殿门口进来一个太监,跪地道,“皇上,锦衣卫指挥使卢忠来了!”
朱祁镇放过了金英,不过显然还在气头上:“让他滚进来。”
“传锦衣卫指挥使.........”
卢忠当真是滚进来的。
方才他急急忙忙奔到大殿门前,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见一个殿前当值的太监被几个侍卫堵着嘴,拉到了别处。
他这一进殿,就见金英跪在地上磕头。
“陛下,定然是在火头上!”
卢忠是个心思通透之人,立马就清楚发生了什么。
卢忠来到圣前,惶恐的叩首,“陛下!”
“人提去了吗?”
朱祁镇发问道。
“回陛下,人,前日已经提到诏狱了。”
“上刑了吗?”
朱祁镇皱了皱眉,他对锦衣卫私下用刑这事,有些吃不准。
卢忠一听这话,就赶忙解释:“锦衣卫谨遵陛下口谕,人拿到诏狱之后,只是看押起来,并未动刑,只不过,只不过……”
卢忠额头有些冒汗。
“只不过什么?”
这一问,卢忠赶忙说到:“只不过臣让他看了些刑罚,倒是把人,把人吓得不轻。”
吓得不轻?
朱祁镇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了。
他并未责怪,这本就是他的用意。
“半个时辰,把人提来,朕要见他。”
卢忠告退之后,一路飞奔,半点不敢歇息。
“伯颜,知道方才朕说的是谁吗?”
朱祁镇突然开口。
伯颜仔细一想,就猜出来人。
“陛下说的,可是孛罗?”
明明万分肯定,但这一张嘴,却还是怀疑的语气。
朱祁镇点点头。
等待的时间里,刚刚发了火的朱祁镇觉得有些燥热,又觉得殿内闷热,让人开窗透透冷风。
“陛下”,一旁安静的海别突然开口道:“皇后娘娘说了,不让您开窗,这风寒,怕陛下得了风疾,或是受了凉,伤了龙体。”
说着说着,海别到了窗门,将刚刚打开的窗子又闭上了。
朕不怕冷,最是烦这燥热!”朱祁镇开口说道,“朕刚刚喝了羊汤,身上有火,不怕寒。”
“这事您给奴婢说不着,这事,你得去和皇后娘娘去说。”
海别一步不退,朱祁镇无奈只能作罢。
没一会儿的功夫,锦衣卫已经将孛罗到了上来。
看见的那一刻,伯颜吓了一跳。
这还是孛罗吗?这才两日的功夫,这么就成了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