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起身道,“殿下,您有把握吗?”
他哪里有什么把握?只不过这些人在他家里寻死觅活,终究不是个事,暂时先把他们稳住再说。
“本宫言出必行,既然说过不动用国库存钱,便绝不会向大农令伸手。”
众人起身,苏武也站起道,“好!臣等便相信殿下所言,告辞!”
他本还想挽留几句,结果瞥见桑弘羊向他使眼色,便把众人送到府门口,待他们离去后返身折回。
刘据把桑弘羊请到书房,亲自为他斟茶,“先生可有教我?”
桑弘羊忙道,“殿下过谦了,臣当不得先生二字。”
刘据笑道,“父皇交代过,嘱本宫对国家柱石要执以师礼,先生不必客气。”
桑弘羊年近五旬,头发胡子都已经白了一大半,满脸皱纹尽显沧桑。
他沉默良久,开口问道,“殿下真有办法筹到建章宫的费用?”
刘据苦笑道,“本宫哪有什么办法?只不过这些人苦苦相逼,只能先稳住他们再说。。”
桑弘羊正色道,“他们与久立朝堂的人不同,少有明哲保身之想,多是出于公心,殿下若不是真言相对,恐怕日后会有更大麻烦。”
“君无戏言,太子便是明日的皇上,也不能言而无信。”
刘据为难道,“如果连先生都没有办法,本宫……恐怕更无法可想。”
桑弘羊道,“我大汉国库因连年征战而后继不足,殿下若真想为皇上解忧,只能另辟他法。”
刘据道,“充实国库无外乎开源节流两项,节流……似乎不大可能,只能在开源上下功夫。”
桑弘羊注视他良久试探道,“殿下对封国可有了解?”
刘据摇头,“请先生教我!”
桑弘羊道,“我大汉市通钱有半铢钱,三铢钱和五铢钱三种,以五铢钱为最多。”
“朝廷允许封国自行铸币,每年以金银和铜钱为岁贡上缴朝廷。”
刘据一听立刻皱眉道,“自行铸币?铸币总量如何控制?”
桑弘羊双眼一亮问道,“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刘据心说这还用问?自己随便印钞票,印多少也由自己决定的话,那还了得?
他想了想说道,“铸钱最终都要流通到市上变为实物,为保持市价稳定,铸钱就不应过多,否则会引起通货膨胀。”
桑弘羊一愣,“何为通货膨胀?”
刘据暗自吃惊,一不留神竟然说漏嘴,这时候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通货膨胀是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往回圆。
“所谓通货膨胀,意指发行钱币总量远大于交易实物总量,会造成物价不可逆之上扬,钱币贬值。”
桑弘羊不住点头,“有理!依殿下所言,应该如何抑制物价飚升之难?”
刘据再不敢大意,仔细思量一番后说道,“两个途径,一是增加实物产量,二是控制钱币发行量,其根本应以增产为主。”
桑弘羊猛然站起,“殿下当初建议废除盐铁官营,可是出于此意吗?”
刘据一愣,赶紧让桑弘羊落座,对他的问题未置可否。
他没想到桑弘羊反应这么大,另外,更没想到和盐铁官营之间有什么关联。
桑弘羊不住地摇头叹息,“当初殿下若是对皇上提出此议,何必招来上遣?”
刘据只能苦笑掩饰。
桑弘羊道,“臣要说的正是殿下所忧者。”
“元狩四年,因朝廷开支剧增,臣与张汤等人谏议皇上恢复算缗税制。初时确使国库税入大幅增长,可几年后……弊端显现,至元封元年,不得不终止此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