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山。
纷扬如鹅毛,霜冻步难行,深冬时节,大雪未停。
天恒山几座山岭皆似银装素裹,遥遥望去,如几道从天而降的剑气屹立天地之间,寒气顿生。
这时倘若有人要出门,呼出的一口热气非得被刺骨的冷意换了去。
天恒山例行的早课都不免推迟半个时辰。
然而亦有人不顾风霜,依旧早早地来到众弟子日行练武处,站在屋檐下等着雪停。
天尚未明,雪势终于渐缓,练武之地“霜雪台”层层积雪,远远观之像是一朵盛开在山中的雪莲。
那等待的黑发青年索性在屋檐下盘坐,佩剑放在一旁,一人一剑在此静候。
不知何时,等那看似平平无奇、浑身透亮墨黑的剑鞘也沾上些许雪白,竟仿若有灵性一般动了动。
感受到动静的青年睁开眼睛,意有所感地抬头一望,果不其然,雪停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起身去寻扫落雪的扫帚,兴冲冲地拿起佩剑跑向霜雪台。
路上湿滑险些摔了一跤,他也不恼,反倒一掌抓了一把雪扬起,空中似撒盐。
“这雪下的不是时候。”他看着被冻的泛红的掌心,无所谓地道,“但好歹凉快。”
说罢,他便一心一意扫起雪来。
不多时,山中人也都逐渐醒了,轮值负责扫雪的几名弟子急匆匆地在早课前赶去霜雪台。
可等到气喘吁吁上了台阶,却发现台子上竟然早就被人扫净了那些麻烦的雪。
带头的弟子愣在原地,跟其余二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那人迟疑道:“今日……该不会又是归谦师弟替我们扫了雪吧?”
回应他的正是那在霜雪台上清晰的身影,正是那在等着雪停的黑发青年。
“唉,怎么天师弟总是能起这么早?”
一听又被对方抢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活,另一个弟子不免道:
“昨晚雪下的那样急,风刮过来我都打颤了,心想着今日肯定也没有几个人早到吧……”
“别人我说不好,但一到早课练武,归谦师弟总是第一个到的人,这不是咱们整个净元门都知道的事吗?”
为首的弟子道,“再说归谦师弟本就剑痴一个,天恒山上又有谁不知道。”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弟子感叹。
“大师兄忙于山中之事,二师兄又不甚露面,唯独归谦师弟多与我们亲近,但比起咱们,他还是更爱他那把剑……”
先前的弟子闻言不觉笑道:
“你也不看看那把剑是什么,当世名剑,敛芒,两年前正是归谦师弟拿着它,在试剑大赛上一举冠绝江湖,有此才情,怎不能痴迷……”
三人中有个年纪尚小的弟子,正边听他们说,边远远观摩霜雪台上那沉迷于剑招的人。
只见那身影宛若游龙,敏捷如燕,三尺锋在他手上仿若无形一般。
不见杀气腾腾,却足够动人心魄。
三两招之后,一时间竟叫三个人看呆了去。
小弟子看着小师弟的身姿,不禁嘟囔道:
“方才那几招是归鸿剑法……一招‘两极生造’竟能使的如此好看,我苦练三个月都达不到归谦师弟这样的效果。”
“不仅如此,那招‘四方朝来’,居然也能有那样威力。”
为首那弟子称奇道,随即面露痛苦,“我都还没练出来……更别说最后的‘八荒归一’了……”
最后那弟子幽怨道:“所以怎么说咱们只能是今日扫雪的那几个呢……”
“可是今日连雪都被别人扫完了!”
“……”三名弟子不约而同地感到深深的羞愧。
收了剑势,深呼一口气调整内息的青年睁眼朝台下看去,露出一个笑来。
他何尝不知道有人来了,可兴致一到着实收不住,只能歉意地道:
“抱歉,先占了场地,耽误你们过来练武了。”
“不耽误不耽误!”弟子们一听这话,更觉得羞愧,为首的弟子先道:
“还要谢谢归谦师弟先替我们扫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