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宴道:"想必你已知晓,对凤凰山庄动手的是什么人。"
"圣慈宫。"云遮一字一顿得道。
言宴微微颔首,说道:"不错。作为安泽至西域的必经之地,秦州在这百余年间一直都是兵家必争的地盘。”
“你总该还记得,两年前,为了打开这条通往西域的路子,你我曾专程往圣慈宫拜会。”
“并且从那之后,凡是春秋大节,大镖局必然要备一份礼送往圣慈宫,以保我大镖局的镖车在秦州一带安全无虞。"
云遮道:"我当然记得。”
“那时你说有事要办,所以先行离开。而我则在回安泽的路上,结识了在外游历的归鹤,自此我与元家便有了私交,而镖局与凤凰山庄也开始往来。"
他抬头注视着言宴道:
"按照你的习惯,想来早已查出凤凰山庄和圣慈宫之间有夙仇,可你从来没有反对我与连家交好。”
“说明两年前你就已经断定,用不了多久,圣慈宫便无法对镖局构成多少威胁。"
言宴轻轻笑道:
"你说的很对。如今,无论你在成姜的名声,还是镖局在天霁的实力和威望,都已经今非昔比。"
"这都多亏你的安排,为我造了如此大的声势,就连市井坊间都不放过。"
云遮面无表情得说道。
言宴平静得道:"
你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些都你应得的。”
“这两年大镖局能够吸引如此多的高手,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能够开出足够好的条件。”
“许多人都是真心钦佩折服于你,才愿意为镖局效力,这你也是知道的。"
"好。"
云遮声音已因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
"既然在江湖人心中,我是一个匡扶正义的大侠,那么在得知圣慈宫突袭凤凰山庄、血洗满门这样罪大恶极的事情之后……”
“我作为大镖局的总镖头,难道不该令大镖局与他们断绝来往,带人帮自己的朋友救出亲人并讨还公道?"
"不能。"言宴淡淡得道。
"为什么?"云遮的目光中似已冒出火来。
"因为他们是历经百年的世仇。你可知道,在凤凰山庄避世之前,对圣慈宫做过什么,有多少人连家人手上?"
言宴虽然在问,可他的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云遮不禁睁大双眼,道:"我不知道。"
言宴叹了口气,道:
"因此,天霁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哪个门派家族都要避免介入两个世仇之家中间的事。”
“毕竟人的好坏都很难断定,更何况纠缠百年两方之间的是是非非。"
云遮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胸中仿佛火焰燃烧一般疼痛。
他咬紧牙关,道:"可人命关天,救人如救火。自凤凰山庄被灭,已经过去五日了,谁也无法保证这些日子里,连鹤家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得看着朋友的亲人为人所害吗?"
言宴放下手中并未饮尽的酒杯,坐到桌边,凝视着云遮,道:
"正是因为你无法坐视不理,我才必须要提醒你,不要轻易做出决定。”
“至于连鹤的亲人,你放心,最近他们或许会吃些苦头,但是暂时还不会死。"
云遮惊讶得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
言宴淡淡地说:
"并且我还知道,只有你看住连鹤,并保护他的安全,镖局才能有足够正当的理由介入这件事,而他的家人才可能活到最后。"
"这就是你没有及时告知他凤凰山庄被毁的原因?"
云遮沉声道,"你究竟是为了他的安全,还是为了把他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言宴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道:
"我说过,若要镖局介入此事,就必须要谋得足够多的利益。”
“安泽至秦州近八百里,若是镖局出手救人,就必定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秦州是圣慈宫的地盘,在没有地利的前提下,倘若双方冒然拼杀起来,我们的人免不了会出现死伤。”
“你如此看重连鹤亲人的性命,那么对镖局麾下之人的性命自然也是一视同仁的,不是吗?"
云遮一怔,忽然沉默不语,眼中的火光也渐渐黯淡下来。
言宴闭了闭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又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