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宴看到他,眼中不禁露出一丝犹豫。
他很快站起身来,为云遮倒了一杯酒,并迎了出去。
他知道云遮现在一定很累,只是不知为何,云遮的心情非常不好。
于是他只好找一个安全的话题来聊,比如说天气。
谁知云遮却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如果我要杀一个人,能不能等到那人死了之后才动手?"
"当然不能。杀人要及时,时机一过,物移人换,情况就不对了。"
云遮突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这一杯是敬他,因为他为镖局又打了一次漂亮的胜仗。
原来云遮已经知道了镖局与纵横堂在大周都城居的那一场对决,因为他昨日就回来了。
言宴不明白,既然他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派人来说一声呢?
云遮只是说,他昨晚一直在想事。
他把这十五年来他们一起做的每一件事都回忆了一遍,并且他觉得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不如言宴。
言宴不明白云遮为何要这样,所以他开口问了。
云遮只说让他跟上,于是他便离开了自己的小院,来到了云遮夫妇的楼前。
刚来到这里时,言宴还在想为了他和云遮之间的交情和镖局的前途,以后要对贺梦晚和孩子们好一点。
可是后来,一切就都不同了。
云遮示意他先上去,所以他抬步上楼,只是他不明白云遮为什么要带他来这儿。
这个以前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因为这里仅仅是属于云遮夫妇和孩子们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楼上有一个人被一根绳子悬挂在半空,还有许多人并排着躺在一张榻上。
吊在空中的那个人是贺梦晚,而躺在榻上的人中,有云遮的孩子们。
他们都早已失去了呼吸。
好冷。言宴从未感觉这么冷过。
他的耳边似乎有钢针划过金属的声音,尖锐、刺骨。
贺梦晚留下了一封遗书,她说她不希望孩子们在世上没有了母亲,所以她决定带孩子们一起走。
因此,这件精致的卧房成为了一个坟墓,而言宴现在也在这个坟墓里。
贺梦晚和孩子们至少已经死了三四天,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听到云遮冷冰冰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你实在把他们照顾得很好,我实在应该感激你。"
这些话就好像那根冰冷的钢针,从言宴的头顶一直插到他的脚底。
他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可他没有解释。
因为无论什么样的解释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都是多余的。
云遮知道贺梦晚为何会自杀,但他觉得她的不忠是由于他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所以错的是他,并不是她。
为了做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云遮故意装作不知道妻子的不忠。
因为一个英雄的家里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可是云遮为什么要做这个大英雄?
因为这是言宴的意思,这是他最好的兄弟所希望的。
所以云遮一直装作不知道,为了维护他的家,保护他的妻子,他不能让他的兄弟将这个家毁掉。
直到现在言宴才发现自己以前根本没有完全了解云遮。
他从不知道云遮的性格中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也是如此重感情的一个人,即使遇到这样的事,都一直在为他人着想。
"是你逼死了她!因为你永远都要别人依照你安排的方式活下去!因为你的心里有病!"
痛苦而又沙哑的声音,那是云遮的声音,是响彻在他耳边的声音。
言宴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云遮是对的。
"现在我就要你走,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永远不要再管我的事!"
这是决裂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