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临慕洲本以为言许刺杀的目标是雍王,且玉衡作为药王谷的亲传弟子,是按照门规被逐出药王谷的。
药王谷的长老甚至曾广发亲笔书函至各大家族势力,叱其秉性顽劣,屡犯门规,甚至欺师灭祖,将其逐出门户。
这已是极为严重的惩戒了,因为有此书信,玉衡在天霁大陆便再无立身之地。
毕竟这世上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不病不伤?
华蕴也有些没想到,这药王谷居然有这么一段刺杀计划。
可药王谷作为名门正派,竟仍然不依不饶,再找杀手来暗中处决昔日弃徒。
只能说明这人被逐出宗门还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理由。
怪不得玉衡会弃医修而入朝堂,因为若想逃避追杀,在朝中寻求庇护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虽然这些修者,都是自视甚高,向来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可那皇家护卫,官兵巡捕,也并非都是泛泛之辈。
因此,若是皇家要从刺客手中护住一人,还是绰绰有余。
思毕,华蕴问道:"琉璃居中都是你兄长的人?"
"少数是。"
言许的目光微向左下,复又看向他,不再说话。
临慕洲知道他不可能将事情全盘托出,于是继续问道:
"前日的刺杀是你兄长所安排的?"
"……是。"
"你可知道,那时你根本不可能杀得掉玉衡?"
言许的左手紧握成拳,凝视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
临慕洲追问:"你可知道,刺杀朝廷中人失败的结果是什么?"
"死。"
临慕洲和华蕴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些思考。
言许的手已经松开,他的眼神平淡无波。
就如同死是一件很普通,很轻松的事情一般。
死当然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世间所有的人都会死,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老死、病死、冻死、饿死。
但这个世界上能将自己的死如此轻松得说出来的人实在不多。
即使是每日在刀口添血的人,都会拼命挣扎。
可这个年轻的生命,却早早的就能平淡的面对死亡。
他到底遇到了多少残酷不堪的事,才会成为一个这样的人?
华蕴的指甲已经深深得嵌进肉中。
她忽然想起一个曾在半个月内就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的人,遂而想起自己做出的那个决定。
也许,是时候加快那个计划了……
言许的目光微动,野兽般的气息迅速消散。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良久,华蕴的神情也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正巧此时,房外传来了几下敲门声,黄金炎龙拿了药酒、伤药、纱布和寝衣走了进来。
黄金炎龙虽也觉得屋内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但还是道:
"主人,已经一日了,这位小公子……该换药了。"
言许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的身体紧绷,嘴唇微动,目光闪烁,如同有许多的难言之隐。
华未央从黄金炎龙手中接过东西,又将矮几上的攒盒递过去道:
"我来吧,你去舀一盆洗脸水来。"
临慕洲立刻道:“这怎么行?!你是女子,他是男子,要来也是我……”
华蕴有些无奈:“你都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难道还不了解我?”
“一个医者的眼中,没有男女老少之别。”
临慕洲目光有些黯淡,是啊,自己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她一直是将天下人置于高位,从来没有其他想法的。
他爱她这样的善良无私,却又恨她的木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