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难行,所经之处的村镇,皆是草木皆兵,生怕被击退了山匪卷土重来,又或者是崂山县的将士和山匪在村中争执,混乱之中夺了谁家的性命。
唐婉在路上换了两匹马,生怕又被封北寒发现,或是被他的眼线追上,特意穿了一身黑袍,只露出一双眼来,感觉到手臂的刺痛愈发严重,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傍晚时分,她才赶到了张家村外。
村中灯火寥寥,张黎母亲仍远远的住在村子之外,几只小羊咩咩叫着,又缓慢的趴了下去。
已经来不及找个山洞什么的了。
唐婉将马儿拴在树干之上,径直往山林深处而去,最终只是找了一棵大树落脚,服下一枚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开始为漫长的痛苦做准备。
夜深人静,月光如霜,唯有树叶沙沙作响。
七日寒来势汹汹,唐婉只觉得所有的触感都离自己而去,唯有疼痛搅烂血肉,钻心之疼从胸口弥散向四肢百骸,痛不欲生。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温暖从背后而来,密不透风的将她包裹起来。
疼痛之时的温暖,最为要命。
像是饮鸩止渴,叫人想要靠近,却又知晓贪恋一时的温暖,疼痛只会愈发的难以忍耐。
她只觉得身体沉浮之间,温暖渐渐散去,而身体上的疼痛却也没有那么尖锐。
唐婉总觉得附近有人,下意识的抓了一把,手里像是真的捉住了谁的小臂,她想要抬头,却被自己的黑袍遮盖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从喘息里挤出的几个字。
“你……是谁?”
那人不语,只是将黑袍捂得更紧。
唐婉挣脱不开,只觉得这黑袍仿若遮天一般,无论她怎么拉扯,这黑袍永远将那人牢牢护在身后。
究竟是谁……谁在帮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彻底投身入一片黑暗之中。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被天光照亮的房间一隅映入眼帘,灰尘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在窗柩旁肆意跳动,土木干涩的味道还裹挟着家畜身上的怪异味道,一并涌入鼻腔。
唐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身下的老旧的床榻霎时发出嘎吱的声响,门外也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她怎么会在陌生的房间里!
唐婉作势就要翻身下床,袖口里的小刀已经离了刀鞘,蓄势待发。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便越发的屏气凝神,掀开被子的动作刻意放慢。
“嘎吱——”
门扉被推开,唐婉的身子陡然一沉。
若是哪个心怀不轨之人发现了她的秘密,或者是山里的猎户发现了她,欲行什么不轨之事,她势必不会轻饶。
这么想着,她顺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
还算完好无损。
再抬头,熟悉的张老太正端着些清粥小菜走进来,笑眯眯凑到她跟前。
“一个人露宿山野可怎么是好,幸好我儿子中途回来瞧见了,不然你怕是要被山里的豺狼虎豹给叼走了。”
张老太的儿子?
“张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