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姣姣劝着,好说歹说,才让文秀起来了。
她原想让文秀坐在炕上,但文秀执意站着,盛姣姣也不好再劝,只随意问道:
“你家爷们儿如今又做些什么营生?”
前些日子,盛姣姣并不在家,文秀的丈夫张晋来过齐家一次,送了一张当票,与一个小包裹。
托了齐大姑娘告知,说姣娘托他办的事儿已经办妥,这是他从山庆城带回来的银子。
盛姣姣瞧过了当票与银子,当票是真的,银钱也一两不差。
她其实对那一串玉珠项链的价值,心中有个差不多的估价,张晋当回来的银钱,与她心中预估的差不多。
此人可用。
“原先在家种地”
文秀抽噎着,小心翼翼的将百岁镯收好,又拿帕子揩着脸上的泪,继续回话,
“他年纪大了,如今也有四十好几,除了姣娘前段时间委派的那件事,入冬后就无事可干,只天天在家捯饬着。”
黄果村也有民兵队,张大爷也在黄果村的民兵队里。
但村子的民兵队都是没有军饷的,入了冬后,张大爷便是半分收入都无了。
还好的是文秀能赚钱,他便天天在家包揽了家务,每日将文秀送入黄土村,再接她回去。
听文秀这话,盛姣姣点头,
“听你说起,你家大爷对你还算不错。”
“是不错,只赚不到银钱,但如今这般,我也是满足的。”
她嫁的是个鳏夫,嫁过来时,张家便死的只剩下了张大爷一人,这男人除了赚不到钱外,对文秀是样样都好。
四十多岁的男人,又会疼人,文秀顾惜两个阿姐,经常拿钱帮衬娘家,张大爷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就是文秀做月子,也是张大爷一手伺候的,今日文秀出门谢恩,张大爷就在家里带孩子,一脸甘之如饴的样子。
这生活,也就是穷点儿,其余并没有什么让文秀不如意的了。
盛姣姣笑着对文秀说道:
“疼人好,我瞧着你这样也高兴,其实我这里有些事物,要寻个可靠的人打理,你家大爷如今赋闲在家,可是愿意来替我种种地,做些跑腿的事儿?”
说这话时,正有几个货郎正在齐家的堂屋里,与齐二娘子说话,齐二娘子呵呵笑着,虽是气氛和睦,却在这些货郎里头,总有些不当处。
毕竟,她从不曾如个儿郎般,走南闯北过。
是以,有些事情并不适合齐二娘子去做,因此只能让齐桡去做,或者等齐家三位爷从郡北回来了再去做。
现在盛姣姣就缺那么一个人,去替她应酬齐明找来的那几个托儿,及往后卖粮发粮,春耕农忙,跑腿回话的事。
比如,将她手中的那一匣子金银珠宝,全都拿去山庆城的当铺当了去,这样的差事,也需要一个专门的人去做。
文秀一听,立即揩着眼泪喜道:
“我家大爷自然愿意了,能替姣娘做事,实在求之不得。”
见她应下,盛姣姣起身来,拿了幕篱,
“一直在这屋子里坐着,也是憋闷的慌,走吧,陪我出去走走。”
文秀急忙跟上了盛姣姣,两人出了门,往齐家院子里去。
堂屋内的几个货郎已经聊到了兴头上,把无话可说的齐二娘子撇在了一边,自顾着聊了起来,见着盛姣姣领着文秀出来,立即见礼,
“姣娘万福。”
“忙着呢。”
盛姣姣礼节性的应着,将幕篱戴在头上,往外行去。
自齐明找来了这几个相熟的货郎做托后,他们几个就时常进出齐家,与齐家人都熟了,知道如今齐家主事的人是盛姣姣,便有一名货郎往前两步,唤了盛姣姣一声,
“姣娘可知集上的新鲜事?”
盛姣姣停下步子,回头看去。
那名货郎便道:
“听说皇帝传召,让小殿下回帝都,代父祭祖了。”
另一名货郎也是上前来,攀谈道:
“这小殿下还真有手腕,据说早在几月前,就因思念已经过世了的皇祖母,特意写了一篇祭文,寄送至皇陵,此事被皇上知晓了,感念他一片孝心,要将他召回帝都。”
听了这话,盛姣姣便知道当初自己替殷泽写的那篇祭文起了效用。
她拧眉,一双明眸遮在皂纱中,不由得问道:
“只召小殿下一人?那......另外二位贵人呢?”
几个货郎便是笑道:
“他两个?不早就是庶民了吗?”
这与上辈子有出入啊。
上辈子殷泽与废太子夫妇,应该是在明年暮夏时节,一起被召回的帝都。
消息一出来,殷泽便带着盛姣姣回了黄土村阔别父老乡亲,最后迎来一场大屠杀。
这辈子,盛姣姣为了尽快让废太子一家离开治寿郡,减轻齐漳与谭戟的压力,这才仿着殷泽的笔迹,写了一篇对已故皇后的祭文,要戳一戳皇上的软肋,尽快把儿子孙子都弄回帝都去。
结果皇上的心是被戳软了,却只召了殷泽一人提前回去。
盛姣姣拿捏不住,是自己写的那篇祭文改变了什么,还是自己的出现,做出了与上辈子不同的选择,结果触发了些不同的事件。
又听一名货郎笑道:
“这二位留在集上也好,他们不走,隆冬粮价要涨上天价的慌言就不会破,货郎们会继续带粮入治寿郡,咱们还能继续平价收粮。”
齐明找来的几名做托的货郎,都是治寿郡的儿郎,他们自然知道隆冬高价粮会害死多少治寿郡百姓。
所以当齐明来寻他们,说要做个局,引治寿郡所有货郎入局时,他们几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帮忙。
若帝都不救治寿郡,他们来救。
而且在这期间,他们也并不是没有钱赚的,只是赚得少一些而已。
望着这几位货郎脸上欢喜的笑容,盛姣姣略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外头的雪色,道:
“我看那些南集造势的货郎们也把价抬的快差不多了,最近这些时日,我们可以收些军粮,送去军户家中,这是最后一波收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