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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傍晚。

张老汉去村里羊倌开的小店转了一圈,唠嗑了几句就唠不下去了,心里总提不起劲,慢慢往家里走。

羊倌真名叫杨贵生,以前家里养羊,天天和羊厮混在一起,时间久了,村里人忘记了他的名字,直接喊他羊倌。羊倌膝下无儿,只有两个女儿,都嫁人了,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年岁大了养不动羊,就开了个小卖店,他的店后来成了村里人凑在一起说话的好地方,这小店似乎成了村里的“行政中心”,发布好消息与坏消息的处所。

张老汉这几日因为生病没能来找羊倌,病还没好透,正好儿子回来尽孝,少不得要到村里的“行政中心”羊倌的小店里显摆一下,虚荣心得到满足后,到了晚饭点,这才慢悠悠往家走。

人还没进院先闻到了一股的猪屎的恶臭,他站在原地仰头闭目感受了一下。今天北风,赵家养猪场在他家后面,按理说再难闻也传不到他家来。

想归想,越离家近,闻到的臭味越浓,张老汉眉头也蹙了起来。

进了院看到菜地里两堆小土包。

臭味正是从小土包传过来的。

若大的菜地,地垄也弄出来一半,独不见儿子身影。

“张新阳。”张老汉一边往院里走一边朝屋里喊。

喊了两声儿子没出来,见老伴扎着围裙出来了,手里正剥着蒜。

“新阳炒菜呢,找他啥事?”

“这两堆猪粪咋回事?”张老汉红着脸梗着脖子,手一指。

张母噢了一声:“种白菜不得上肥吗?新阳弄的肥。”

“肥?啥肥?”张老汉喊道,“瞎胡闹,弄这么大的味,家里还能呆吗?”

“新阳说等发酵好了就没臭味了,顶多半个月。”

老伴不咸不淡的样子,张老汉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的力气使不出来。

他闷闷的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绷着脸进了屋。

一直到开饭,脸板得像硬土块。

张新阳在外上学多年,平时不是在学校食堂吃,就是点外卖,能做饭的机会很少,做饭的手艺也是从小在家里锻炼出来的。

“你不是最爱吃冻豆腐吗?昨天买的豆腐新阳放在冰箱里冻上了,今天拿出来给你炖的。”张母想不明白孩子弄了两堆粪回来,老头子有什么可气的,又不想孩子受冷脸,夹一块冻豆腐放到张老汉碗里。

张老汉吃了,也不接话。

张母见他这样,干脆也不理他,只拉着儿子说话,问他在学校都吃些什么,母子两个聊的挺开心的,张老汉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先前不是说工作已经找好了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张母怕儿子多想,在一旁帮着解释:“你爸怕耽误你正事。”

“不着急。”张新阳还是那句话。

“那你是打算在家里种完白菜再走?”

“爸,上这么多年学,现在毕业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当父母的最怕这一点,孩子一说苦累,心马上就软了。

张老汉也不例外,可嘴上他不会说软话:“我和你妈风吹日晒一辈子也没说累,你就上点学咋还累了?你们这代年轻人,就是没吃过苦,让你们下地干几天活,不出三天,就知道上学有多好了。”

“那行,我这次不急着走,就跟着你下地干干活,体验一下生活。”张新阳顺着这话说。

张老汉一噎。

明明是赶儿子快点回城里,几句话最后却变成了他留儿子在家。

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张母憋着笑,递儿子一个眼神,张新阳也偷笑。

农村人夏天吃饭多是在院子里,傍晚夕阳西下,余晖下的大地,安静平和。

饭后,父子两一起去勾剩下的地垄。

田奎吃完饭也出来了,蹲在自家院子里跟张老汉父子两聊天,听说张新阳在家待些日子也说好,做老师的人说的话总是让人容易信服。

张老汉就佩服这一点,同样的话从人家嘴里说出来,就像抹了层蜜,听着心里甜丝丝的。

再想到这些年和老伴两个省吃俭用的伴两个儿子念书,更加肯定这个决定没错。

两人干活快,张老汉又是把庄稼好手,贪黑干了没多大会儿,剩下的地垄都弄了出来。

“你大哥也放暑假了,今年有补课的孩子,所以不能回来。”张老汉从大缸里舀水倒在盆里让儿子先洗手,“累了吧?好好在城里工作,我和你妈没能耐只能种地,你们年轻人不同,有文化,就能在城里找到好工作,不像我和你妈。”

“还行,第一天干,是有些累。”张新阳笑了笑,实话实说。

村里已经有自来水,院里的水井只是夏天时往水缸里放水,用来洗菜洗衣服用,这样毕竟自来水方便一些。

张老汉听了儿子的话笑了,他不知道咋说?现在的孩子没吃过什么苦,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的生活,让他下地吃两天苦,就啥都懂了。

父子两个洗洗涮涮回屋歇下,农村没有别的夜生活。

第二天,张老汉两口子起了,听到里屋还没有动静。

张老汉笑了:“我说的没错吧?”

“谁能干活不累?”和儿子也这么较真,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