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爹站在巨大无比的鬼王之下,仰面望向正大快朵颐的鬼王。
散发着刺鼻腥味的血液从它指间淋淋沥沥地洒下来,像是一场小型的血雨。
爹却巍然不动。
他两只手上各抓着一根长秸秆,正用线将它们捆在一起。
他用的线,是高老道的红线,这些红线用朱砂浸泡过,呈现出一种鲜艳的色泽,在村中通明的灯火照耀下,闪出熠熠的光泽。
秸秆被他一根一根连接捆绑,最终做成数个怪模怪样的架子,被爹一一安插在这片空地上,看上去像是在布置什么似地。
高老道口中啧啧称奇:“我就说你爹绝不是个简单的兽医,就这一手,一般人可不会。”
“这一手?我爹到底在做啥啊?”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高老道恨铁不成钢地横了我一眼,“你对你爹真是啥也不知道啊,他是在布阵,布一个奇门阵法,可惜老道我对奇门阵法涉猎不深,也瞧不出这阵法的名堂,只能看出你爹站着的地方是整个阵法的生门,而对着鬼王的就是入阵的活口,一旦入阵,活门即刻关闭,就变成了死门,鬼王就再也无法出去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挠头,“你说得这么邪乎,是不是真的啊?就算我爹有办法让鬼王乖乖进阵,可这些都只是秸秆啊,一掰就断,鬼王一脚就能把这啥阵给踩扁,咋可能挡得住鬼王?”
高老道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傻小子,好好看好好学,一会儿你就知道行不行了。”
此刻爹已经把整个阵法布置完成了,这片空地上用秸秆搭成了一片迷宫,高度也就到他的腰部,可面积却几乎占满了空地,而且所有的秸秆都被红线缠得结结实实,让这片迷宫泛着诡异的红光。
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旋即从怀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轻轻丢到了刚刚高老道所说的活口上。
我瞳孔不禁猛地一缩。
那是一截人的断臂,应该是刚刚从村里随便捡的,断臂上脏兮兮的,沾满了血水和泥土。
可让我惊讶的并不是断臂本身,而是这一截断臂的皮肤上竟然被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古怪的红色符文,即便隔得这么远,也依然猩红刺目。
这断臂一出,远处原本吞咽着尸骸的鬼王顿时停住了,它硕大的眼球咕叽一转,死死盯住了地上的断臂,旋即丢开手上的尸骸,两手撑地爬起身,粗壮如巨木的双腿一脚踩在地上,地皮都为之一震,支撑着它摇摇摆摆地走到了奇门阵法的活口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