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把商议结果写成信件,给分游观与吴家岛那边分别发了信,就准备要离开兴庆宫了。
广平王借口要送她,路上悄悄找她问起了李禗的事。
相比于李俪君身世清晰,从小就在李亨与广平王父子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李禗实在是太神秘了。虽说玄宗早年间就曾承认过他是宗室子弟,可没人提过他具体出自哪一支。就连他的姓名,也看不出是哪个辈份的。李亨如今只是因为相信皇父的嘱咐,才确信李禗是宗室而已,对于他那种不把自己这个新君放在眼里的态度,还是十分看不惯的。李亨确实有心想用李禗的家眷亲友来拿捏他,然而先前说话太过直白,叫李禗看出来了。为了避免李禗在操纵玄宗震慑安禄山的时候,顺道坑他一把,李亨就示意儿子来找李俪君打听情报。
所谓时光重溯的故事,在这些当事之人看来,大概是无法想象的。李俪君也不打算向他们透露。反正她与李禗曾经提到过的安史之乱,给新君父子的印象,更象是一种“仙人”的预知,是他们可以理解的。李俪君心知广平王为什么会来问自己关于李禗的事,想了想,便索性拿话忽悠过去。
她告诉广平王,别看李禗看起来年纪还不算很大,也就是五十来岁的光景,他实际上七十多将近八十岁了!正是因为修行多年,才有了驻颜之法。若他的修为再升一些,别说百岁了,两百岁也是能活到的。
从李禗的年纪倒回去算,他比玄宗年纪都要大些,差不多就是武周年间出身的。那时候的李唐宗室死了多少人?只瞧老邹王少年时的经历,还有李俪君外祖父陈翁在岭南曾经救济过的宗室子弟数量,就知道不是小数目。那时候难道不是人人都觉得大唐要被武周取代了吗?所以李禗总说起自己小时候见过血海尸山,宗室皇亲都象牲畜一般被人斩杀,大唐都要衰亡了。
李俪君道:“我听别人说过,李禗被真仙观收徒的时候年纪还小,亲人全都被杀了,他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形,几十年都忘不掉,因此最恨害得大唐衰败的人。他对圣人和新君当然恭敬不到哪里去。他是世外之人,又不曾向皇室俯首称臣,看着如今宫里的主人,未免挑剔些,心里大约还记着武后杀亲的仇吧?”
广平王顿时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李道长其实是长辈呀!如今这样辈份的长辈,着实不多了……”他也不再觉得李禗对新君不敬是什么奇怪的事了。不说李禗是个真正的仙人,哪怕是长安城的宗室圈子里,也不是没有辈份大的亲王指着从前的太子数落的前例。他父亲从前对着这些宗室长辈素来是毕恭毕敬的,如今对隋王等叔伯们也同样客客气气。李禗觉得他跟自家人耍心眼了,骂两句又如何?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况且李禗道长也是在为新君好。若不是希望社稷安稳,新君能太太平平地登基为帝,这几位宗室出身的仙人又何必辛苦奔波,还要往边疆跑一趟,就是为了阻止大军叛唐呢?既然李禗道长没有不好的想法,做长辈的教训几句,晚辈听着就是了。
其实广平王心里也隐约觉得,自打皇祖父出事后,父亲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登基为帝,接掌大权,却不知为何,总爱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争权夺利算计人。其实有什么必要呢?只要危机能顺利解决,父亲登基后,在皇位上安安稳稳坐上几年,他想要的那些,就全都有了。
皇祖父不能视事,李林甫已死,杨国忠身亡,朝中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新君?何须用小道治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