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前,谁又能想到一直被死死限制在宫内、几乎不可能拥有心腹的陛下会在一夜间逆转形势、直接亲政?”
“就如同眼下,表面看起来,陛下的确已是山穷水尽,几乎没了什么后手。但,谁又能保证,那位陛下就没有其他的底牌?”
“比如,天机楼此前就曾提过,陛下在靖安司中新设立了一部精锐。这其中是个什么路数,外界便无人清楚。”
晏长虹顿时愣住,捏着鼻子沉思好一会儿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父王说的也是,皇帝陛下虽然年龄尚小,但心智与手段,却大不凡。要说他暗中尚有什么底牌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晏飞鹏满意的点点头,复又叮嘱道:“这只是其一,记住,我们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再瞻前顾后、三心二意。”
“这同做生意是一个道理。优柔寡断只会让我们错失良机,甚至大败亏输、万劫不复!”
晏长虹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父王,孩儿明白了!”
晏飞鹏打了个哈欠,而后挥了挥手。
“嗯,明白就好。去吧,做好出征事宜,尤其是粮草、辎重的供应,禁军那边的用度都需要我们来承担。”
“安排好后,傍晚便可出兵。”
“是!”
晏长虹低头一礼,而后迅速离去。
南裕州乃是大周皇朝的粮仓,而闵王藩地也是一众藩王之中存粮最多的一方,想要供给八万禁军的用度,根本算不得什么。
……
晌午之后,池川滩。
池川滩位于安风州东南部海滨地区,因与大海相接处是一大片平坦似川的滩涂,因而得名。
一处瞭望岗上,两名兵卒正在没精打采的闲聊。
某一刻,当其中一名兵卒不经意的瞥了眼远方的海面时,眸子突然一定,继而瞳孔逐渐放大,脸上也露出惊骇之色。
盖因为,在视线的尽头,密密麻麻的黑影正鱼跃而出,那是一艘艘大小不一、旌旗猎猎的舰船!
粗略一看,起码也有数百艘。
这名兵卒嘴巴快速放大,正要嘶吼出声时,一支利箭忽然从数十丈外的海面下刺出,并抢先一步贯穿了此人的咽喉,将其声音阻隔在喉咙之中。
滚烫的鲜血溅射到另一人的脸颊上,那人先是一懵,继而飞速抓过小锤,挥臂便要敲响挂在木柱上的警锣。
然而,又是接连三道利箭刺穿了海水,分别射中了那人的右臂、胸膛与太阳穴,成功阻止了鸣警。
与此同时,其他瞭望岗上也正在发生类似的情景,而一道道穿着水鬼服的身影也自海面上徐徐探出了脑袋,并朝着不远处的岸边悄然摸去。
这些人约莫有三百人,分成了六个阵列间隔百步摸行,他们的后背挂着短弩、手中举着弓箭,左腰挂着战刀、右腰则插着分水刺,武备齐全、阵型有序,显然是水鬼中的精锐。
随着这三百人逐渐摸入里侧,行踪也终于暴露。
平原东卫所留守的千人队虽然惊疑不定,但发现对方人数有限后,便也开始依仗防御器械及对地形的熟悉展开了反击。
两方交战半晌,当三百水鬼死伤大半,仅有百余人被逼向海边时,正在穷追不舍的卫所士兵忽然不约而同的刹停了步伐。
“俄的个娘唉!!”
看着占据了眼前大半海面、密密麻麻的舰船,一名老兵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喃喃惊叫的同时,眼珠瞪得老大。
“是新罗人!”
一名还算清醒的兵卒大喊一声,语气有些颤抖。
新罗人并不可怕,相反,对方还是一直被他们嘲笑的对象,因为新罗人的战力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然而,当己方只有不到千人,而对方却有着起码十几万时,哪怕对方是一群野猪,那也足以让人胆颤!
“撤!撤!!”
一名百夫长忽然嘶声大吼,但这声音很快便被凄厉且密集不绝的破空声所压下。
看着从前方数十艘舰船上抛射而出的遮天箭雨,许多人甚至都忘了跑路。
这一刻,不仅双腿不听指挥,就连脑袋也好像不再受自己控制。
……
海面上,一艘长达百余丈的旗舰上,看着东卫所的兵卒被淹没在箭雨之中,站在第八层甲板上的一名金甲老将重重一拍扶手,眼露精光。
他名魏高爽,乃是新罗皇朝征北将军,也是此次远征大周的主帅。
“传本帅令!其一,命轻骑营率先登陆,一定要将所有敌兵尽数留下!”
“其二,命工兵营即刻搭建浮桥,输送兵卒登陆!”
“其三,命前军负责警戒、搜集敌营遗留案牍等事宜!”
“其四……”
时间快速流逝,一道道浮桥从海岸延伸向百丈之内的运兵船,不断的将兵卒、战马、战争利器等输送向岸上。
只不过,新罗大军实在太多,哪怕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也只是登陆了十几万大军而已。
待得夕阳西下时,登陆的大军终于超过了二十万,仅剩十余万还在依次向岸上输送。
过去了这般久时间,一直未曾出现异常,警戒的兵卒也松下了心神。
也就在此时,漫天的喊杀声忽然从东西两个方向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