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最喜欢的事,那便是出名,想方设法的出名。
很多很多文臣,宁可不要官身了也想要出名,原因就是在此。
官位丢了,可名声在,如果是大名声,即便官位丢了,影响力也在,朝廷非但不敢动他,换了新君登基,或者当朝天子迫于压力,还会征辟,一旦征辟了,入朝再次为官,品级肯定要比以前高。
最开始,文臣找士林帮他们刷名声。
可名声光在士林里响彻没太大用,得在百姓中叫的上号才行。
一开始士林帮着文臣刷名声,不是没效果,有,但是效果不大,首先是士林的读书人不可能抓着个百姓就上去逼逼一大堆哪个哪个大人多好多好。
再一个百姓也不傻,都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天天唠他们干什么。
所以真正的名声,不是来自士林,而是来自民间,来自百姓。
可想要自己的名字在百姓口中流传,几乎很难,难如上青天,百姓是不识字,但是不代表百姓们傻,你要是不被抄家灭门,人家百姓都懒得提你一嘴。
越是穷苦的百姓,一旦说出哪个官员好,那必定是赞誉一片。
现在,最穷苦的百姓,就聚集在这里,就住在这里,住的地方,叫做某某楼,这个某某,就是他们的名字,还有关于他们的生平记载,记载的很详细,流民,会口口相传,百姓,也会口口相传…
那些出门走两步都觉得辱没身份的臣子们,扛着一块块牌匾回来了,和放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翻过面,一字一句的读着,轻轻的抚摸着,如同抚摸他二姑的大脑门子。
谁谁谁,哪的人,曾弹劾过谁,为国朝除过哪个奸贼谁谁谁,忠肝义胆,然后前几天找楚擎,以修葺府邸为名,实际上就是暗中资助楚擎救济流民。
大致都是这么个格式,不得不说,这活真的太难为太难为陶若琳了。
光写名不行,还得写上一个人生闪光点。
可从这群朝臣身上找出一件值得说道的事,真的特别难,即便是这样,陶若琳也会断章取义,写的花团锦簇,和真事似的。
好多臣子都想马上找到楚擎磕个头叫声爹了,就牌匾上面记录的好多事,他们都忘了,都是些老黄历,而且动机也不是纯,不是为了除政敌就是为了讨好谁,可在这牌面之后,区区几个字,彻底变了性质。
望着一个个红光满面的臣子们,黄老四又坐回小木马上了,他准备先摇明白了再说。
这花活,他第一次见识。
邱万山也是呆立当场,他突然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眼前的一切,是他未曾想过的道路。
臣子们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叫嚷着,鼓着腮帮子就开始叫唤。
“哎呀,楚贤弟真是,太是不晓事理了,都说了本官做善事不愿让外人知晓,真是…”
“当时楚大人说只要两千贯,混账话,两千贯哪里够,本官当场就将十四房小妾的首饰当掉了,凑足了三千贯…”
“本官府邸险些抵押了出去,流民无依无靠,本官要这府邸又有何用,不如卖了给楚大人救济灾民…”
“楚大人不愧为千骑营副统领,妙,妙啊,连本官七年前做的善事都知晓,妙啊…”
“你们那是楚大人寻了你们,本官是主动送…找上门的,主动找上门送钱去的…”
骑在小木马上的黄老四气呼呼的,脸上就一个字---酸!
天子猛然看向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勾了勾手指。
面容呆滞的昌贤赶紧跑了过去:“父皇。”
黄老四压低了声音,满面期待:“有朕的楼么?”
昌贤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知道的意思。
黄老四眼睛眯了起来:“那牌匾,总归是有的吧。”
昌贤还是摇头。
黄老四一巴掌拍在了马头上:“那他娘的朕有什么?”
昌贤的小脸上写满了迷茫。
他觉得父皇的脑袋可能秀逗了。
不说有没有,就说怎么写吧,整个大牌匾,写什么,写昌承佑楼?
背面呢,背面写什么,天潢贵胄四皇子,几几年生人,特盖此楼纪念你,纪念你啥啊,纪念你一分钱没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