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什么专业，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在乎的是和你妈的对抗，你妈越想要你做的，你越不去做。试卷上的那些丢分，有些低级到可笑，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为之，你自己清楚。你现在可以轻易拿自己的未来前途去做这种无所谓的斗争，将来你就可以拿你的婚姻、你的孩子去做些更愚蠢的事情，我说你是废物都是抬举你，你比废物都不如。”</P>
中指竖起。</P>
文居岸先是怒火中烧，但是听着何天的话，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P>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彻底剥光放在了舞台的照明灯下，心里藏着的那些阴暗念头无处可藏。</P>
羞耻，难受，但其中也藏着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痛快。</P>
“你之所以对抗你妈，除了她处处管着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爸。”</P>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灭了文居岸所有的火。</P>
“你怎么知道的？我舅舅连我爸的事都和你说了？”文居岸质问道。</P>
爸爸是她的逆鳞，也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P>
“文老师是你舅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不是会拿家人隐私往外说的人。”</P>
何天摇头：“我只是猜的。你随母姓，而非父姓，这个事情我就觉着有些奇怪。我和你舅舅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嘴，他支支吾吾，最后什么也没说。但是沉默本来就是一种答案。</P>
再加上，你家就没有男人长期居住的痕迹，这也是一个线索。</P>
现在，你的反应，也让我确认了，我的猜测没有错。”</P>
根据已知答案反推而已，毫无难度。</P>
在何天看来，文居岸的性格也好，学习也好，核心问题都在于她的心结。</P>
心病不医，所有的努力都终将是徒劳。</P>
当然选择在初次见面就踢爆这个问题，何天得承认，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懒。</P>
文居岸不是乔家的那几人，何天只是为了还人情和帮这个小女孩一把，没有长期作战的准备。</P>
文居岸沉默了，她终于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老师们口中说的“妖孽”是什么样的了。</P>
只是两三岁的差距，她就觉得自己和对方完全不是一个智商层级上的人。</P>
深深的挫败感升起，但是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P>
向何天求助！</P>
她和母亲的对抗不是一天两天，经年累月的斗争并没有换来多大的成果。</P>
母亲还是不愿意她和父亲相认，哪怕父亲从农村追到了南京，又从南京跟到了京城，母亲的心就是铁石做的，半点感动都没有。</P>
父亲只能住在附近的一个破旧小屋子里，她也只能偷偷摸摸地私下去见他，只有在那时候，她才能喊一声“爸”。</P>
打感情牌，讨好母亲，给母亲讲道理，直到今天的抗争，她能用的手段都已经用上了，没什么成效。</P>
整夜整夜失眠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在不停地往下坠，坠向一个无底深渊。</P>
“你想我帮你？”对何天来说，文居岸的想法就是清晰地写在了脸上。</P>
文居岸有些惊慌，眼前这人难道会读心术吗？</P>
何天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文居岸，静静等她的回答。</P>
帮人也要分方法，文居岸如果自己都不愿意去争取，那他也不会去做个烂好人。</P>
唯自助者，人助之。</P>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吧，文居岸才理清楚了思绪，下定了决心，看着何天请求道：“乔老师，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出好方法。我求求你帮帮我，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让我妈重新接受我爸，让我们这个家变得完整，我什么都愿意付出。”</P>
“对不起，我不是会牵红线的月老，也不是爱射箭的丘比特，我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让你爸妈重新在一起。”</P>
这是实话。</P>
文居岸父母的故事在这个时代很普遍。</P>
文母出身于书香世家，在下村当知青的时候嫁给了身为村革委会主任儿子的文父，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P>
这样不匹配的两人，为什么当初会走在一起，原因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