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翌嗤之以鼻。</p>
张俊没有变节？</p>
暗藏歹徒和大量武器，派人袭击、劫持在职刑警，面对剿灭他的包围网逃之夭夭，这还叫没有变节？</p>
还不如打包票说卢姥爷没有开挂。</p>
哦，也对，老猪猡嘛，被蒙骗不奇怪。</p>
见齐翌不信，赵勇鸿继续说：“我和他有过命的交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他不可能变节。”</p>
齐翌低头不语。</p>
人是会变的，二十多年时间，占他年龄过半了，怎么保证他还是原来那个一腔赤诚的英雄？</p>
只是齐翌脑子里又忍不住闪过几小时前和张俊碰面的一幕幕。</p>
赵勇鸿：“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我全知道，你手里的那块硬盘，我这有更加详细的版本，包括被他抹掉的上千张照片，还有完整的资料。”</p>
老池捂着肚子支棱起上半身：“也包括他派曹硕抓老齐？”</p>
赵勇鸿解释：“其实一直有三个特警藏在附近，能保证齐翌的安全。”</p>
“放你妈的屁！”老池心态一下子就崩了，指着齐翌身上的绷带：</p>
“你他妈敢不敢看着老齐身上的伤说这句话？能保证他的安全？我呸！感情是没伤在你们身上，我该在你们身上捅两刀，让你们自己尝尝滋味！”</p>
赵勇鸿出声：“不怪王秉钧，他之前也不完全知情，以为曹硕只是在演戏，这一切是我的主意。”</p>
“怪不得你叫老猪猡！”老池黑着脸，指着赵勇鸿劈头盖脸一顿骂。</p>
齐翌也黑着脸，看着王支队：“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p>
他不在乎任务中受伤，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赵勇鸿说的话让他有种被自己人在身后捅刀子的感觉，很难受。</p>
而且，此时此刻脑海里很多线索都串了起来，很多事情他都明白了。</p>
怪不得王支队冒着极大的领导责任风险让他时刻配枪，怪不得总感觉王支队和姬承鹏好像有事情瞒他，怪不得王支队在这桩案子当中给他下放了这么大的权力……</p>
也怪不得，他明明受伤不轻，提出要去下岗村的时候，王支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p>
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够以最自然的表现，被动地配合张俊演一出大戏。</p>
还有几小时前，张俊对他说的那些话，齐翌也都想通了。</p>
“张俊跟你说过的吧？伙夫已经开始怀疑他了。”赵勇鸿说：“所以我们必须演一场戏，让他袭警，然后我们捣毁他的势力，用苦肉计来抹除伙夫对他的怀疑。”</p>
齐翌心下五味杂陈，身体好像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摆，酸水沿着胃直冲上来，他吞了一口唾沫，扶着床尾站起来：“我也给张俊提过这个计划，但他说过，这么做确实能抹除伙夫的疑心，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价值，只有死路一条。”</p>
“那他肯定也说过，伙夫要他死只需要一句话，但这句话得当面说。”</p>
赵勇鸿继续说：“得知万清宁遇害，张俊很快猜到有人要针对颜欣晓。而颜欣晓浮出水面的结局只有一个——被我们捣毁。</p>
这是一个机会，颜欣晓落网被抓，张俊势力被瓦解，不得不东躲西cang，伙夫一定会亲自过来主持大局，斩断尾巴，避免被我们顺藤摸瓜，一路打到他的大本营去。”</p>
老池眼睛红了：“所以……就为了抓住伙夫，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我们当成弃子牺牲掉？</p>
麻买劈，老子不怕牺牲，可你他妈也得给老子记好了！我们不是你报告上的一个个名字、数字，我们也是人！有家人有朋友，死了会有人哭有人愁，会有家庭塌掉半边天！</p>
老子可以冲锋陷阵，但老子不想死在自己人刀下！呸，是我错了，日你妈个孤儿脑干被冲刷的缺失，不配老子当自己人！”</p>
老池也是彻底豁出去了，这番优美的山江话输出的酣畅淋漓，垃圾话一句接着一句，赵勇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p>
“少给我批跨卵跨，给你妈老猪猡脑壳打爆！”</p>
“老池。”王支队叹息着劝道：“赵勇鸿确实有错，这事他和张俊确实做得不地道，但我也有责任。”</p>
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威信的，老池闷闷的哼了声，扭过头不说话了。</p>
赵勇鸿低着头，下边戳到了领口：“我也不想这么冒险这么激进，也想要求稳，可是稳了二十多年，仍然是一无所获……</p>
你们大概不知道，我女儿女婿就是被骗去了北贡，至今杳无音讯，我老婆追到北贡，现在还生死不明……</p>
我发誓一定要亲手抓住伙夫，亲自带人涤荡北贡，还给他们一个交代，可如今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被查出舌癌，没两年好活，好不容易出现机会我一定要抓住。”</p>
齐翌：……</p>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但心里的怨念没有半点减少。</p>
半晌后，他才看着王支队涩声说：“我不是不能接受这个计划，但为什么不让我事先知情？”</p>
任务风险再大，为了破案他也能欣然接受，何况伙夫对他表现出了强烈觊觎，对付伙夫也是在帮助他。</p>
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为支队出生入死，转头支队就把他卖了。</p>
他也无法接受被自己人坑进火场里。</p>
“因为原本我就做好了两手打算，抓不住你，就捣毁张俊的势力；抓住你了，就用你把伙夫引来。</p>
两者都能达成目标，但需要你不知情才能不露破绽，一切自然而然，不会让任何人起疑——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伙夫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要得到你。”</p>
老池又绷不住了：“抓住老齐，就算你们计划最终能完成，他也死定了！张俊也死定了！”</p>
赵勇鸿摇头：“不会的，伙夫只要一入境我们就会立刻行动，届时齐翌会被提前送到安全的地方。至于张俊……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早就不想活了。”</p>
老池冷笑：“道貌岸然！”</p>
“但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住你们，事后不论如何，我都会坦白一切，所有罪责我都会承担下来，还你们一个交代。”</p>
“等不到事后了。”齐翌说：“既然张俊所做的一切你全都知道，那我有理由怀疑，很多罪行也是在你默许甚至授意下他才做的。执法犯法，你等着吃牢饭吧！”</p>
老猪猡这些年可不仅仅只是坑队友，根据硬盘，张俊很多行为早已超出了必要限度，坑害了不少无辜人，这一切都是赵勇鸿授意的。</p>
明明有更稳妥的方法，只是见效慢一点，赵勇鸿却不想等。</p>
“齐翌……！”赵勇鸿皱眉：“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的所作所为，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不能……”</p>
齐翌打断他：“不能什么？不能阻止你再把一批批兄弟推进火坑里吗？你的所作所为，又比伙夫好到哪里去？被你害过的人又有多少？难道你也要轻飘飘的说一句这是必要的牺牲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