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困意来得忽然且汹涌,她不是没有疑心的,所以刚刚才会去检查那香料,她还给自己搭了个脉,结果并无异常,是以她估摸着,应当就是昨晚没有睡好,加上点了安神香才会如此。
等到人往榻上一躺,脑袋一挨到枕头,那困意更是铺天盖地地袭来。
一两那边才把帐幔撂下来,慕云卿觉得自己的意识便散了。
不消片刻,她便睡着了。
一两在慕云卿榻边守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了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她才悄然走了出去。
打开门,便见一袭黑袍的容锦站在廊下。
一两跪拜在地,神色严肃,不复在慕云卿面前时的聒噪可爱,连声音都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主子。”
“她睡下了?”容锦启唇,声音压得很低,唯恐吵醒了房中人似的。
“是。”
“在这守着。”
话落,他抬脚走进房中,留一两和南星看守在外面,一两在明,南星在暗。
容锦进屋后,一两才敢呼出屏着的那口气,小手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的样子。
南星从房檐上一跃而下,小声问她:“我记得曲莲调查回来的消息里说,慕姑娘颇通岐黄之术,你是怎么迷晕她的?”
一两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你显然对我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这是何意?”
“我哪有那个本事!”一两朝房中努了努嘴,声音放得更轻:“法子是主子教的。”
“什么法子?”
“主子说,小姐睡前习惯读书,让我把他准备好的书搁在小姐能看到的地方就好。”
南星不解:“那书有何名堂?”
一两一副“你怎么还是什么也不懂”的表情:“这次你显然是对我的智力有了误解。”
她上哪知道去!
南星:“……”
倒也是,他们要是能看明白主子的手段,便也不会心折于他的智谋而追随他了。
***
房中。
容锦悄无声息地径自走进里间,他拂开帐幔,如愿看到了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慕云卿侧身躺着,双手交叠着搭在枕边,一头青丝半挽着,柔顺地铺陈在身后,未着半点珠翠,十分素雅清淡的模样,却格外清丽动人,水色一般温柔。
容锦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炙热。
他在榻边坐下,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恐吵醒她,只敢松松握着。
“卿卿……”素日清冷的嗓音此刻缱绻缠绵,语气温柔得如窗外的月华一般。
他忽然俯身,脸埋进了慕云卿的颈间,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他方才觉得自己躁动的心安宁了几分。
他的气息吹拂在慕云卿的颈侧,许是她觉得有些痒,忽然嘤咛一声,容锦知道她不会醒,可还是下意识抬头看她,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她小巧的耳垂上。
烛光下,透着微微血色,很是好看。
容锦呼吸一滞,忽然低头吻住。
温热的唇辗转流连,动作轻柔并未惊扰到睡梦中的慕云卿,直到潮润的舌尖扫过,她才无意识地偏过头躲开,口中嗫嚅道:“容……容锦……”
容锦不觉僵住。
他转过头看她,眸中难掩惊喜。
“卿卿。”他弯唇,垂首将额头贴在了她的额角那里,明知她眼下昏睡着不会有任何回应,还是忍不住道:“你梦到我了,是吗?”
可不等容锦唇边的那抹笑意漫上眼底,慕云卿就兜头给了他一盆冷水。
“不,不要……放开……”螓首微摇,秀眉轻蹙。
容锦的脸色蓦然一变。
即使是在梦中,也对他如此避之不及吗?
他怒极,低头吻住她的唇,发了狠似的,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不许她躲,另一只手探入锦被之下掌住了她的细腰。
唇舌相缠,极致占有。
慕云卿睡得很不安稳,她又梦到容锦了,而且这一次的梦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来得真实。
她感觉自己正被他压着,胸腔沉沉的,呼吸很不顺畅。
他的吻胡乱印在她的脸上和颈间,明显带着怒气,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架势,她无论怎样都逃不开,只能被他压在身下予取予求。
她知道是梦,可就是醒不过来。
挣扎间,她听到他压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卿卿,不要躲我。”
“卿卿,我很乖了,你也听话一点,好不好?”
“卿卿,我很快来娶你。”
“卿卿……”
“卿卿……”
一声一声,刻骨铭心。
直到唇间传来一股淡淡的腥甜味,容锦那被慕云卿三言两语便气得离家出走的理智才逐渐回笼。
她的唇被他吻破了,微微渗着血丝,有些红肿。
那肿胀一夜便会消去,倒是被他咬破的那处……明日怕是还会在。
想到什么,容锦忽然抬手,劲风扫过,烛光摇动,里间的蜡烛熄了两根,光线顿时便暗了下来。
一两看着房中灭掉的烛光忍不住张圆了嘴巴,暗道主子该不会是想还未行结婚大礼就先行周公之礼吧?!
那也太委屈小姐了吧,要不进去拦着主子?
呜……会被主子活扒了皮吧。
一两这边还在纠结到底是帮主子还是帮小姐呢,结果竟见本不该在这时回来的周嬷嬷从院门那里走了进来。
一两顿时大惊:“周、周嬷嬷?!您怎么回来了?!”
这话听得周嬷嬷一愣:“嗯?”
“不是不是,我是说……您不是走亲戚去了嘛,还以为您今晚会留宿在亲戚那里不回来了呢。”一两说着,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里间对着的窗户那里,心说这下糟了,这要是拖不住周嬷嬷被她撞见主子在小姐房中,那可就要翻天了!
一两这边还在思索对策呢,却见周嬷嬷已经脚步不停地往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