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之后,慕云卿率先离开,经过花园之时看到有个小厮满脸伤痕地从不远处走过,一瘸一拐的,显然是身上也带着伤。
美眸微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隐约想起他好像是沈拓身边伺候的人。
意味不明地浅浅一笑,慕云卿缓步朝客院走去,路上听到下人在议论,说什么请大夫吃药的话,让秋桑仔细去打听一番方才得知,原来是沈妙芸病了。
慕云卿听后并不意外,意料之中的样子。
倒是秋桑有些莫名:“小姐,您怎么也不问问她得的是什么病啊?”
“可是头发掉的太多,害怕了?”
“您怎么知道?!”
慕云卿淡笑不语,心说就是我算计的,我如何不知道!
之前她诓沈妙芸吃水豆腐的时候喝汤,便已然在挖坑了,水豆腐能吃,但那汤却是万万喝不得的,喝了便会脱发。
女子爱美,沈妙芸更是个中翘楚,如今眼瞧着那一头乌黑的发日渐脱落,想必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想到什么,慕云卿对周嬷嬷道:“烦嬷嬷近来多在府中走动走动,同人闲聊时多提一提那些生发的法子,随口诌个什么古方,像是……择月见草的花瓣研磨成汁来篦头之类的,嬷嬷可懂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可周嬷嬷仍有所迟疑:“只是这般说辞,五姑娘能信吗?”
“她自然会有疑虑,但她还是会试一试。”
所谓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沈妙芸如今的情况。
眼瞧着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就算大夫给开了药也不可能立竿见影,自然是什么偏方都想尝试,就盼着一夕之间能恢复如初。
但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晚些时候,慕云卿去看望沈妙芸,但并未见到人,在门外就听到了房中叮叮咣咣的声音,可见她发了多大的脾气。
沈妙薇站在慕云卿旁边,解释道:“芸儿她病中焦躁,卿儿你莫要往心里去。”
“既是姐妹,我又怎会在意这些。”慕云卿缓步走下台阶,装作不经意地说:“只是不知,五姐姐生的是什么病,怎么还会掉头发呢?”
沈妙薇愁云惨淡地摇头:“大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正张罗着去请相熟的太医来嘛。”
其实沈妙薇心里也存了个疑影。
近来沈妙芸的生活起居与以往没有大的不同,真要说起来,就是她如今顿顿都要吃水豆腐,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但若真是那水豆腐有问题,怎么不见慕云卿有事呢,这法子可是从她那里偷听来的,客院的小丫鬟也终日盯着,她的确也日日在吃,没道理最后只有芸儿一个人掉头发。
沈妙薇想不通,打算等太医来了询问一番,她行事倒还算谨慎,算是沉得住气,可沈妙芸就不是了。
从丫鬟那里听说将月见草捣碎成汁用来篦头能生发,立刻便要去尝试。
只是那花向来只在夜间开放,她便连觉也不睡,也不让丫鬟睡,支使她们都出去给她摘月见草的花。
沈晏素日为了降低孙氏的戒心,一贯待二房的那姐弟三人很好,惯做表面功夫,如今闻听此事,便也去帮忙。
是日晚,沈晏坐在湖边低头看着脚下的那片地方,看似在找月见草,其实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出神。
沈妙芸忽然出事,孙氏难免分心,想来一时半刻还顾及不到他和慕云卿。
他也要趁此机会多做准备,如今他与宁安在身份上云泥之别,宫里不时传出消息说太后欲给她择婿,除了那些宗室子弟,最有可能被挑中的便是在科考中脱颖而出的人,前世是邱承,今生……他势在必得!
沈妙欢在祠堂罚跪结束,回自己院子的时候经过湖边,正好瞧见了坐在湖边背对她的沈晏,脚步不觉放缓。
这两日府中流言纷纷,都说老夫人和二夫人想让慕云卿嫁给沈晏,沈妙欢对此也略有耳闻。
但她对此却不以为意。
沈晏……凭他也配娶慕云卿!
沈妙欢眸色转冷,原本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顿现狠戾之色。
她拔下髻上的簪子攥在手里掩在袖管之下,一步步地朝沈晏走了过去,脚步很轻,落地无声。
她准备故技重施,先从后面刺伤沈晏的颈部,再推他入水,然后照旧谎称是刺客所为,这府里的人信也好,不信也罢,左右她目的达到就好。
沈晏死了,慕云卿就不必嫁给他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沈妙欢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冷芒。
及至沈晏身后时,他似尚未有任何觉察,沈妙欢扬起手,说话间便欲挥簪而下。
电光火石之间,慕云卿忽然自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唤住了她:“欢儿!”
这一声,惊醒了两个人。
沈妙欢仓惶地收回手,沈晏也闻声回头。
慕云卿快步上前,面上神色轻松,似乎并未看到方才的那一幕,只是不知有意无意,她握住了沈妙欢拿簪子的那只手的手腕。
“你躲在表哥身后可是要吓他一下吗?”慕云卿语气轻快,任谁也听不出异样:“素日见你内向寡言,不想竟也是个调皮的。”
沈妙欢垂下头去,并不吭声。
沈晏似乎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只望向慕云卿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