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嘴角微翘,装作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慢声道:“花无百日红,绽放凋零实乃常态,王爷不必挂怀,随它去就是了。”
“姑娘没有法子挽救一二吗?”
慕云卿一脸真挚的摇头,心里想的却是,有法子也不告诉你!
“那还真是可惜了。”容珩幽幽叹息,忽然话锋一转:“我倒有句闲话想问慕姑娘,你自幼跟随令尊学习育花之术,想必见多了似锦繁花,不知这四时花卉你觉得什么花最美?”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又何来最美一说呢?”慕云卿意味深长地回道:“芙蓉生成媚态娇姿,外虽好看,奈何朝开暮落,其性无常,至月季之色虽稍逊芙蓉,但四时常开,其性最长……如此一来,怎堪相较?”
“那若是同一种花呢?”
“同一梅花,也有绿萼、朱砂之异;同一莲花,仍有重台、并蒂之奇。”慕云卿温声细语,却字字句句皆透着深意:“譬如王爷的这两株海棠花,爱红海棠者会说,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而爱白海棠者却道是,偷得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那不知姑娘更爱红白哪一株?”
“我吗?”慕云卿在容珩期待的注视下,笑语嫣然地终结了这个话题:“我就不爱海棠花。”
容珩:“……”
慕云卿虽不确定容珩以“育花”之名叫她来此的目的,但话已至此,她人也来了,不算不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正准备告辞离开,却听他忽然来了句:“本王听闻,父皇有意将姑娘指给小王爷?”
慕云卿不动声色地回望着他,凉声道:“王爷此言,怕有些不合礼数。”
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家,怎好与男子谈论自己的婚事。
容珩垂眸,歉意地一笑:“姑娘莫怪,本王绝无唐突之意。”
看到不远处的那道颀长身影,容珩颊边笑意更甚:“我只是好奇,小王爷于姑娘而言不知是否是那株压根不爱的海棠,皆因父皇指婚之故方才不得不娇养起来?”
闻言,慕云卿渐渐敛了笑,清水般的眸子冷了下来。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若说容锦是那株海棠,实乃违心之言。
可若说不是,便等于将她倾慕容锦之心昭告天下,这话她对着容锦一个人说可以,对第三个人谈及实在不妥。
见慕云卿没有立刻回答,容珩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不小地追问道:“倘或有其他的选择呢?不知这万花丛中,哪一朵会入了姑娘的眼?”
话音方落,没听到慕云卿的回答,倒是耳闻一道破空之声。
气势凌厉,势如迅雷。
容珩根本没来得及躲,硬生生挨了那一下,被击中的地方正好是之前他被刺伤的那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浓黑的眉随之皱成了“川”字。
一颗墨玉质地的扣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正是方才打伤他的东西。
慕云卿惊愕地回眸望去,就见水榭尽头,容锦眉目清寒地站在那,面沉如水,眸中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