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二人一句话都还没说便动起手来,可是把慕云卿吓了一跳。
一两挡在慕云卿身前,恐他们不慎误伤到她。
慕云卿却示意她无碍,忙对容锦说:“容锦,住手!”
容锦虽在面对外人时凶如恶狼,但对慕云卿却可谓言听计从,尽管面色阴沉,却依旧收了剑退至她身边,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对面的男子。
那人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一袭翩然白衣,谪仙一般。
生得眉清目秀,面白唇红,举止面貌,亦甚秀雅。
慕云卿见了他,眸中满是喜色,倒比见容锦还要欣喜得多,看得这位小王爷醋意大生。
她却毫无所觉,一脸欢喜地欲上前:“师父!”
可惜刚迈出一步,便被容锦一把握住手腕,止住了动作,听她唤对面那人为“师父”也并未松开。
他深夜来此,见她闺中有人,又惊又怒,未及细想便拔剑出招,可后来转念一想,若非是与她关系亲厚之人,莫说一两不会任其在此,便是周嬷嬷也早就出手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居然就是卿卿的师父!
竟如此俊朗年轻!
在容锦打量梅行思的时候,后者也在打量容锦。
那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后来索性气哼哼地转过头去,压根不再理会。
慕云卿见他们两人一见面就“掐”,不禁倍感无奈,只得安抚地看了眼容锦,然后走到梅行思面前扶着他坐下,又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师父,您怎么忽然来啦?”
梅行思瞟了她一眼:“不是你写信让我来的吗?”
“那您可以先去姜伯那里安歇,明日让人传信与我,我去见您啊,怎能劳动您来见卿儿呢。”慕云卿赔着笑,神色乖巧。
梅行思向来疼爱她,又哪里真的会苛责她,不过是嘴硬罢了,说:“还不是你接连发书信催我至此,害我以为你这有何要事,故此星夜赶来。”
“师父您辛苦了。”
慕云卿是多聪明的人啊,一听这话,立刻伸手帮梅行思捶了捶肩:“师父,这个力道可还行啊?”
梅行思微微敛眸,十分受用。
“今已入秋,天气渐凉,卿儿为师父裁了新的斗篷,已经绣好收起来了,师父待会儿便穿走吧。”
闻言,梅行思掀了掀眼皮,终于露出了笑模样:“哼,算你这丫头有心!”
他生平吃穿住行最为讲究,尤其是这衣裳,寻常铺子里买的总瞧不上,以前都是无殇阁的人裁衣裳给他穿,不过自从收慕云卿为徒后,见识过她的绣工,他便再瞧不上旁人的手艺了。
哄好了梅行思,慕云卿忙趁势道:“师父啊,卿儿急请您来,原是有事相求。”
“何事啊,说吧。”
“卿儿想请您给一个人治病。”
“治病?”梅行思皱了下眉头:“您的医术尽得我的真传,连你竟都无法医治吗?”
“卿儿无用,有负师父相授。”
“何言无用!”在梅行思眼中心里,他宝贝徒弟就是最棒的,无人能与之相敌,遂宽慰她说:“学海无涯,难道医海有岸?”
他喝了口茶,道:“病人在何处,你明日引我前去,我倒要看看是何奇难杂症。”
慕云卿眸光一亮,拉过容锦推至梅行思面前:“病人在此。”
四目相对,那两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他?!”说着,梅行思将头往旁边一扭,小孩子似的:“他方才险些杀了我,我才不给他看呢,死了正好!”
“师父!”
“不给看不给看,说什么都不给看。”梅行思双手拢在袖中,最后索性将整个身子都背了过去。
“师父,他是卿儿未嫁的夫婿,您怎能不救啊?”
“什么?!”梅行思猛地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非粗心大意之人,方才观其二人相处之状便隐隐猜到他们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只是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在梅行思看来,这世间男儿哪有配得上他那宝贝徒弟的,是以即便容锦龙章凤姿,身为天潢贵胄,梅行思也依旧有种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捂着心口颤颤巍巍的重新坐下,梅行思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自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慕云卿与容锦实属私定终身,这会儿见自家师父备受打击的样子,不免心虚,语气愈发和软:“师父……卿儿求您了,您……”
话未说完,却被容锦打断:“卿卿无需求他。”
他握住慕云卿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坚定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病不会伤及性命,纵然不去理会也无大碍,况你亲眼得见,只要你与我同在一处,便不会病发。”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卿卿会弃我而去吗?”虽是假设,容锦的语气也明显不对劲儿。
慕云卿知道自己说什么会让他安心,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咬牙面对,遂垂眸,低声道:“容锦,生老病死,绝非人力可以扭转,倘若有朝一日我先你而去,你要如何捱过那每月的噬心之痛?”
她说的是“先他而去”,而非“离他而去”,言下之意便是,非死,不离。
因此,容锦并未不悦,反而笑了,声音悦耳,泠泠醉人:“卿卿若去,我必相随,何谈受噬心之痛所扰?”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卿卿要出门啊,那我也与你同去”,而非舍弃性命,黄泉碧落伴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