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是在问我的意思?”容锦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否则呢?
其实这不能怪容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以往从来没有类似的体验。
慕姑娘想要做什么,那向来都是自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做,几时与人商量过!
如今不等容锦要求,她自己就主动提及,这对于二人的关系而言简直就是质的飞跃,叫容锦如何能不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他却也没有因此就昏了头:“卿卿要听实话吗?”
“自然!”
“若仅以我一人的看法,我自然是巴不得他们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这样陆成舟就不必再出来碍他的眼了:“但卿卿有没有想过,你要以何种理由说服他们离开?”
“我……”
“陆成舟如今还在养伤,即便你是出于为他们安全着想的目的送他们回江南,怕也容易引起误会,让人寒心。”
容锦说得在理,慕云卿便不禁有些犯难。
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难道真的就无路可走了吗?
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她光滑细嫩的手背,容锦温声安慰她说:“卿卿所忧之事,无非就是来日京都地动,但眼下为时尚早,不如这样,等过完年再提让他们离京的事,如何?”
一来,那会儿陆成舟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即便路上颠簸些也颠不死他。
二来,他虽然一直都想独占卿卿,但大过年的,若慕云澜不在她身边过年,想来她也不会真的开心,这是他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他不想她有任何遗憾。
顿了顿,容锦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他嗓音低沉道:“而且……比起让他们回江南,我倒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们去。”
听容锦如此说,慕云卿心里虽隐隐有了些猜测,但还是问他:“哪里?”
容锦薄唇微启,无声地道出了两个字:“北齐。”
慕云卿的眸光倏然一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她也料到了,容锦若仅仅身为北齐子民倒还无妨,可他既是北齐皇室血统,那便断断没有流落在外的可能,迟早是要回去的。
他如今想先一步将澜儿他们送去北齐安置,无非是在为他们的日后铺路,以免去她的顾盼之忧。
北齐……
于她而言,那虽然是一个全然陌生之地,但只要有他在,便是归途。
回握住容锦的手,慕云卿眸光温软而又坚定:“好。”
愿为影兮,随君身。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容锦先下了车,随后才一把将慕云卿从车上抱下。
论制,一两和南星是不可以随之入宫的,两人便在宫门口等候。
瞧着两位主子相携入宫,一两双手托着肉乎乎的下巴,“嘿嘿”的傻乐:“诶诶诶,你说主子是不是怪没出息的,以前出门都骑马,鲜少坐车的,如今娶了王妃,怕是再也不会骑马了吧。”
“你敢说主子没出息,信不信我告诉了去,让主子揭了你的皮!”
要是换了往常,一两早吓得魂儿都没了,今日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主子这会儿才没闲工夫搭理你呢,有那时间,多和王妃腻歪腻歪不香吗?”
“……”这死丫头八成是要上天。
***
慕云卿和容锦进宫后直接去了太后宫里。
太后还记着之前慕云卿病了的事,问了几句,又赏了好些补品。
许是因着上了年纪的缘故,愈发爱这些喜事,见容锦和慕云卿出双入对的,太后的嘴就没有并拢过,想起什么,她拉起乐清瑶的手拍了拍,慈祥道:“接下来呀,就该轮到你了,哀家定要给你择个良婿。”
乐清瑶脸色一红,娇俏道:“太后定是嫌弃宁安惹人厌,是以急着将人嫁出去呢。”
“胡说!”
“太后既说我是胡说,那便多留宁安几年吧,我还想多陪陪您老人家呢。”
“唉……”太后欣慰的笑笑,却仍坚持道:“哀家何尝不想让你一直留在身边,只是姑娘大了,总要寻婆家的,趁着哀家还不糊涂,还能给你做主。”
她是有年纪的人,又身居后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自然明白,因着她的宠爱,宁安的婚事不免会被有心人惦记,想将其变成党争的筹码,正是因此,她才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久留这孩子在身边,否则万一哪日自己忽然走了,她的处境必然不会好过。
也是因为想到了这许多,太后才没有阻止乐清瑶与慕云卿交好,她活了这大半辈子,自然看人不错,那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若清瑶与之成为密友,倘或日后有何不测,康王府也好成为她的靠山。
太后为了乐清瑶的婚事操碎了心,慕云卿又何尝不是。
如今至明年殿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太容易发生什么变故了,倘或在那之前乐清瑶就选中了郡马,那沈晏还不得在家里哭晕了啊,万一再像容锦这样钻了牛角尖,入了心魔,那指不定闹腾成什么样呢。
慕云卿这厢正为了那两人的姻缘绞尽脑汁呢,却闻听宫女来报,说是皇后和淑嘉贵妃,还有太子和几位王爷都来了。
不知有意无意,赶得倒是巧。
皇后进殿后没说几句话就忽然提出要留慕云卿和容锦在宫中用午膳,这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便也开了口,她老人家一说,慕云卿自然不好拒绝,她不反对,容锦自然也就没有意见。
临近午膳时分,梁帝也来了慈宁宫。
他说今日是家宴,叫大家伙都不必拘束,随意些即可,那位小王爷便没有客气,挥退了欲上前给慕云卿布菜的宫女,事事都亲力亲为。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慕云卿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知道制止没有用,索性由得他去了。
案几上摆着一壶桃花酿,慕云卿似乎是想尝一尝,结果容锦不许,两个人一个拿酒壶、一个阻拦她拿酒壶,结果一不小心失了手,酒水洒到了容锦的身上。
他惩罚似的捏住慕云卿的发尾轻轻扯了一下,起身去偏殿更衣。
宫人送来干净的衣物时,容锦刚要脱掉上衣,却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他便猛地拢好衣裳试图挡住肩侧的刺青。